第119章(1/2)
燕秋山:“怎么?”
“没,就是觉得还挺巧的,”宣玑顿了顿,“那天我正好离家远游,家人都出来送……”
作为破烂大王,他虽然没什么排面,但难得出门一趟,也算个事,祭坛里的废铜烂铁都出来了,漫山遍野都是幽灵般的古器灵。
“所以赤渊那天挺热闹,可能这就是凶手没来得及让韩博士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原因……”
“你是说……”黄局睁大了眼,没轻没重地往前走了一步,胯骨撞到了旁边的石桌上,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老黄你慢点……”
“黄局您小心!”
黄局踉跄着一侧歪,哆嗦着抓住宣玑的袖子:“你是说可能有人撞见……撞见她了?
是、是这个意思吗?”
“您先别激动。”肖征连忙搀起黄局,瞪了宣玑一眼,心说这不是扯淡吗?
赤渊那么大一片地方,光那点开发了的边缘景区都得开车逛,一千个人撒进去,走一天不一定互相碰得着,哪那么巧能撞见凶案现场?
当原始森林是公园小树林吗?
“别胡说八道,你知道案发地点在哪吗?
他们当时又不是在县城和景区里转。
调查组进的是未经特批不得入内的原始森林区域,离景区好几百里地呢,你家送行往那送啊,去阳间的路是那个方向吗?”
宣玑掂量了一下众人的接受能力,想了想,觉得陛下他们都接受了,其他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说的‘家’是真家,不是在阳间……呸,人间用的化身。
呃……地址其实就在赤渊峡谷里,你们探测赤渊异能源应该没找到过地方吧?
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块大约两平方公里的区域?”
单霖脱口说:“你怎么知道?”
王博士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猛地站了起来。
“正常的,谁家后院都有‘篱笆’,那就是我住的地方,被古法阵隐藏了,唔……朱雀骨封也在里面。”
宣玑不可能是普通人,这点异控局众人都有共识——毕竟不是谁都敢“指人皇为剑”的。
但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来历,私下里猜也无从下手。
宣玑这人是个自来熟,看着容易结交,好像跟谁都能约出去喝两盅,上了头就称兄道弟。
可是等酒醒拂衣而去,别人回过神来,可能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肖征跟他认识好多年,被他救过命,出国替他代购过真人等身的手办。
俩人一个没事就在朋友圈里给女团里的小丫头们拉票,一个整天配着鸡汤文案秀加班,多年来竟没有互相拉黑,足可见交情。
宣玑了解肖征祖父母闹过几次离婚,家里老狗王哪天过生日;可是这会儿回想起来,肖征突然发现,除了入职时递的那张a4纸简历,这位“老朋友”没有向他透露过任何私事……
搞不好连那张a4纸都是假的!
肖征一脸空白地看着他:“所以你不是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好说话,别骂街。
我是……”宣玑一时语塞,“我是……”
他到底算个什么呢?
这是笔糊涂账。
要是说自己是“朱雀”,他名不正言不顺,腆着脸乱攀亲戚似的。
他当鸟的时候是死胎,变成剑灵,又毁了剑身。
一场宿醉,人间千年,他是醒了忘、忘了醒,云里雾里,无可依托。
唯有盛灵渊一束寒枝可堪落脚,上面还结满了经年的霜。
宣玑搜肠刮肚,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可抽象了,还真不好解释——我就是个给赤渊看灶的,职称叫‘守火人’,你们可以把我理解成……唔,赤渊的朱雀骨封本体。”
单霖目瞪口呆,肖征一脸空白。
老王博士脚一软,又一屁股瘫回了矮脚沙发上。
宣玑看老头的表情,觉得挺不落忍的,想起他大学时候一个因倒霉走红的经管系师哥,该同学毕业论文研究了一家公司,吭哧瘪肚地收集数据、做模型、爬格子码字,三年下来把大草原似的脑瓜顶熬成了撒哈拉。
结果临到定稿头一天,研究对象爆出财务造假,黄了。
“对……您这些年研究的目标可能就是我。”宣玑蹭了蹭鼻子,“别这样博士,我也不知道有人会花十八年研究我,要是知道,我早出来给您作报告了。”
老黄回过神来,嘴唇焦急地动了一下。
“局长您先别着急,我说的‘家人’也不是人类,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物种,容易被恶意和血腥气吸引,如果韩博士真是那天出的事,提炼真丹的过程确实很可能会把他们吸引过去,我可以给您问问……但您也别报太大期望,以他们的智力水平,就算撞见了,也不见得能看明白怎么回事。”
黄局心脏狂跳,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宣玑,回想自己过去这十年的日子,他一时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恐惧、想哭还是想笑。
宣玑跟人要了个大瓷钵和一根香,伸手一搓,一簇雪白的火苗就跳到了线香上。
普通香点着以后火苗很快就灭了——不灭的那得是蜡烛,可是这根香上冷冷的火苗却纹丝不动地压在那里。
宣玑往瓷钵里倒了几瓶矿泉水,将线香插在水里,那香就像底下坠了块磁石,稳稳当当地竖直立正在了水面上。
香烟则无风自动,朝西南方向飘了出去,撞到白墙,又毫无障碍地穿墙而过。
“他们收到以后会回的。”宣玑对黄局说,“赤渊比较远,咱们还是得有点耐心。”
黄局已经冷静下来了,勉强冲他笑了一下:“我等了十年了,不在乎这一会儿。”
“没有的事。”宣玑忽然异常正色道。
黄局一愣。
“人不管是中大奖还是丧考妣,大悲大喜过后,心情总能慢慢回到原来的水平,住惯了别墅觉不出家大了,习惯了当孤儿,发现日子也能照样过。”宣玑轻轻地对他说,“但唯独适应不了‘等’,多等一秒都是新鲜的折磨。
等车、等排队、等真相、等人……都是一样的。”
他说到这,视线越过黄局的头顶,扎向靠着墙抱臂而立的盛灵渊。
“等得越久,碰见一点希望的时候就越难以忍受。”
盛灵渊站在暗处,无动于衷,也不跟他对视,乍一看,他跟那尊石雕的通心草人偶还真是真假难辨。
宣玑自嘲地笑了一下,移开视线:“本真教那帮兄弟这几年蠢蠢欲动,总想把我砸成劈柴填赤渊里烧了,无冤无仇地被人这么迫害,我也冤,只好出来收拾他们——趁这会儿大家都在,我把该坦白的都交代了吧,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
然后他就捡着重点,略去了里面种种幽微的爱恨情仇,把大混战与赤渊的燃灭史大致讲了讲,讲得精简又平铺直叙。
盛灵渊身如石像,连喘气都比别人安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宣玑说话,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想起剑灵从小就聒噪贫嘴,没办法,雀舌——卖弄羽毛和口舌是鸟族的天性,不管讲个什么事,他都要添油加醋一番。
小时候帝师传道授业,教书与礼,也讲经史。
小孩听不懂太深的东西,丹离就将古今人物当小故事说给他们启蒙。
既然是启蒙,故事当然不能听个热闹就算,头天讲了,第二天盛灵渊要复述,复述完,还要自己从中总结道理。
这样一来可以训练他说话总结的能力,二来也是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他丹离所谓的“人君之道”,
上正经课的时候,小剑灵听不完三句就能睡成烧鸡,只有讲故事环节能唤醒他,听完热闹不算,他还不消停,第二天丹离考试的时候,总忍不住在盛灵渊识海里上蹿下跳,盼着他忘词,好支嘴。
可惜盛灵渊过耳不忘,剑灵始终没有发挥的余地,寂寞得只好放飞想象力,自己编出一套野史出来。
盛灵渊耳边是一套丹离灌输的帝王将相,脑子里一堆没烟的才子佳人,时常被剑灵带跑,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错误印象。
等天魔剑出鞘,剑灵能到处溜达,那就更不得了了,陛下这辈子听过的谣有一多半是他造的,高产似那什么。
盛灵渊还从来没听过宣玑用这种沉闷的方式说话,就像每个字都要在心上磨一刀似的,他讲起旧事来,竟是惜字如金的。
饶是这样删繁就简,信息量也还是太大,众人听完,集体消化不良。
“你们研究方向没错,赤渊这些年确实是起起伏伏,过线了我会手动把它打压回去,上一次是七十多年前的事。”
“我……能问个问题吗?”王泽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宣玑,总觉得跟一头能说会道的史前恐龙差不多。
“问吧老王,”宣玑说,“我不咬你。”
“如果是这样,那以前是不是经常会发生这种事?”王泽比划了一下,“就是……总有那种反人类分子吧,想重新把赤渊撺掇着火,统治世界什么的——那照这么说,本真教的历史沿革到底得有多长?”
王博士忍不住纠正道:“赤渊不是灶坑,不是放火就能点着的。
以前活跃,基本都跟灾荒和战乱有关,只有最近几十年反常。”
“本真教的历史有多长我不知道,”宣玑说,“但这些妖魔鬼怪确实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因为我每加封一次赤渊,就得敲断一根朱雀骨。
因为历史原因,朱雀骨是不可再生资源,这些年我已经搭进去三十五根骨头了,现在骨封只剩一根独苗,再断就绝版了。
也是因为骨封松动,冬眠的人魔才能被叫醒,阴沉祭才能成功,他们才搞得起事来……不巧啊诸位,赶上你们这一代人了。”
话音刚落,他那个烧香的大瓷钵突然“咕嘟”一声,香烧尽了,火落到水里,就像有重量似的,砸出了几圈涟漪,仍在水面上静静地烧着。
瓷钵里的水却迅速给那火苗烧开了,喷出大量蒸汽,却不乱飘,在那大瓷钵上展开了一块雪白的“水幕”。
接着,有投影仪往上打光似的,水幕上出现了人影。
水幕波动了几下,好像在稳定信号,然后图像清晰了,刀一顶着腐尸脸亮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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