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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五章 东窗有事(1/2)

时光匆匆,忽忽已是三月。

北方春来迟,三月春寒虽然依旧料峭,但河水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结了冻,空气中的凌冽之气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变的温柔如情人的手,吹在脸上也时而温煦起来。

某一日,人们忽然发现,汴河两岸的垂柳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淡淡的绿烟之色,这才惊觉春天已经来到。

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天气也迅速的转暖,燕子归来,草长莺飞,一切变化的都非常快速起来。

林家上下过了平静安详的一段日子。

林觉自任三司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廷和家里都没出什么大事。

春光又至,众妻妾的心情都很好。

每日里相聚闲游,热热闹闹的倒也没什么纷争。

而且林家喜讯又至,谢莺莺在二月底查出了身孕,林家上下又是一番欢喜。

方浣秋母女的伤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的消减。

虽然失去亲人的痛苦不可能完全消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都会慢慢转化为温馨的回忆,人总是会走出来的。

三月初的某一天,林觉陪同方师母和浣秋前往城西翠谷扫墓,见方敦孺的坟头已经长出了一层绿绿的小草,不觉唏嘘不已。

先生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但他的坟头却已经生出草来了。

人生之脆弱,人世之无常可见一斑。

回城的路上,方师母主动谈及了林觉和浣秋的婚事,她询问林觉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迎娶浣秋进门。

林觉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方浣秋却说了一番话,让林觉等人大为惊讶。

“爹爹去世之后,我常常自责。

当初爹爹生前,我自私任性,常惹他生气。

爹爹当初是反对我嫁给师兄的,后来才无奈答应此事。

我想,爹爹定然还是觉得我不该嫁给师兄为妾的。

可是此生我非师兄不嫁,便只能违背爹爹的心意了。

但我必须为爹爹守孝三年,作为向爹爹的忏悔之意。

我希望师兄和娘能够答应我这件事。

此刻成婚,我心中怀有歉意,必不安乐。”

这番话让人无法反驳,方师母竭力劝说方浣秋不必如此,告诉她其实方敦孺早已默认了这件事,并不会责怪她,但方浣秋还是不肯相信。

林觉却知道,其实问题的根本还在于方浣秋的内心里的疙瘩,是她自己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先生的死对她的打击超出了他人的想象,所以她便将方敦孺的死归咎于各种原因,其中也自包括了她曾经违背爹爹的意愿非要跟自己相好的事情。

这种负罪感不消除,确实很难彻底的走出来。

什么病都好治,唯独这心中的病是最难治的。

林觉倒是并不着急,浣秋就在自己身边,等个三年五年其实都不是问题。

但这是浣秋最为青春韶华的三年。

守孝三年,意味着这三年时间不能穿花哨的衣裳,不能参与宴饮欢愉之事,要深居简出,不露笑容。

这些是林觉不能接受的。

他需要浣秋恢复正常的生活。

唯有正常的生活,才能挥去心中的阴影。

“三年太长,我不同意。

浣秋,我敬你孝心,但无需这般对待自己。

不用给自己框定三年之期。

先生泉下有知,必不希望你辜负韶华为他守孝三年的。

师母尚在,你若如此,师母何堪?

你权孝父之义,岂非是对师母不孝?

让师母为你担心着急?

这样,守孝一年,以全孝心。

一年之后,我要娶你进门。

就这么定了。”

林觉以强势干预的方式结束了这个小插曲。

守孝一年是本分,三年便太过分了。

林觉自信能很快让方浣秋走出来。

朝廷之中,最近风平浪静。

林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吕中天吴春来杨俊等人的安静,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

林觉有时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对手的安静反而成为了自己不安的理由,这是不是有些受虐的倾向。

但仔细想想,林觉却明白,这绝非自己神经过敏,而是因为自己知道,吕中天等人不可能就这么甘拜下风。

朝中风气的变化越来越对他们不利,他们的威信也在一天天的丧失。

原本强大如斯,容不下异己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平静接受这样的局面?

再者,皇位的争夺干系生死,他们有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场角逐,那岂非等于放弃了一切?

所以,林觉心中给出的答案是,这伙人一定在憋着什么坏水,打着什么鬼主意。

但自己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这才是林觉觉得难受的地方。

当阴谋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反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这是怎样的阴谋。

就好比你站在夜晚的灯光之下,四面八方的黑暗里强敌环伺。

你明知道他们要动手,却不知对手是从何处攻来,用暗箭还是暗器取你性命。

这才是让人恐惧的。

林觉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家中众人出行时严密保护的命令从未撤销,林觉生恐对手会从自己的家人身上下手。

林觉也曾冒险和白冰再次潜入吴春来宅邸之中刺探,但终究一无所获。

而吴春来的府邸之中的戒备增加了不少,最近一次差点失手被擒。

林觉终于决定放弃这种冒险。

倘若真的被擒了,那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三月初九,皇宫里的第一批鲜花开了。

春光明媚的午后,汤剂滋养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的郭冲正坐在午后的春光里假寐。

鼻子里全是花草的香气,春阳照得身上暖烘烘的,让郭冲全身舒泰,几乎要睡着了。

就在此时,轻轻的脚步声将郭冲的美梦惊醒了。

郭冲睁眼看时,正看到钱德禄胖胖的身子蹒跚着从假山之侧走来,似乎满脸的焦急。

“奴婢该死,惊扰皇上歇息了。

奴婢该死。”钱德禄有些气喘,从入口到这里不过三十步,但钱德禄走的很急,肥胖而且苍老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所以有些气喘吁吁。

“朕不是叫你们不要来打搅么?

你怎又跑来了?”郭冲不满的嘟囔道。

“皇上息怒,是吕宰相杨枢密还有吴副相他们来了,要求见皇上。

奴婢说了皇上在歇息,他们非要见皇上,说有重要的大事禀报。

奴婢不得不来通禀。”钱德禄忙道。

“哦?”郭冲坐直了身子,皱眉道:“他们一起来了?

什么大事?”

“这个奴婢岂敢问。

几位大人走在廊下候着呢,请皇上示下,要不要见他们。”钱德禄道。

“见,当然见。

叫他们来。”郭冲整了整衣冠站起身来。

钱德禄忙转身而去,不久后引着吕中天杨俊和吴春来等人快步而来。

“臣等叩见圣上,万岁万万岁!”吕中天等人见到负手站在一片花海之旁的郭冲,忙高呼万岁跪地行礼。

郭冲摆手笑道:“平身,不用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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