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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遇事不决发电报(1/2)

头疼归头疼,首辅的职责还是要认真履行的。

赵守正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张太师既然将这副担子交到他肩上,也只能勉为其难,努力让已经脱轨的政局,尽量回到正轨上来。

定下神,赵守正便摊开题本,提起毛笔来给万历皇帝写奏章。

他的字端正规矩,又不失饱满圆润,哪怕写的是馆阁体也很有美感。

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干到最好,是赵守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原因……并不是。

奏章的内容是请陛下保养龙体,尽快复出视事。

经筵不可久罢,早朝更不能长辍。

太祖七十高龄仍每日视朝,何者?

因为这都是维系朝廷正常运转的重要环节。

但赵守正不像前任那样,对皇帝一味说教,甚至训斥。

他的措辞要委婉的多,而且尽量多替皇帝考虑,以减轻万历的抵触情绪……这也是他侍奉张太师多年,熟练掌握的生存技能。

赵守正说,臣也知道,陛下十五年来早朝不辍,日讲不断,每日三更灯火五更鸡,冬天滴水成冰也得顶着寒风到文华殿上课,真的十分辛苦。

臣每日随侍都感到十分煎熬了,更别说皇上还要日理万机,勤学苦读,肯定比臣还辛苦一万倍……

但是,身为皇帝必须要时常与臣子见面啊!

如果百官几个月都见不到皇帝一面,他们定会不知所措,疑窦丛生,人心涣散。

或是也跟着怠政,或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这样必然导致政府失能,令地方官也不知所措,最后乱象横生。

再想恢复太平,就得花费十倍百倍的精力了。

最后他还贴心的建议,如果皇上觉得早起太辛苦,可以将早朝和经筵的时间推迟一下,甚至改成隔日一朝,三日一讲,都不是不可以通融的但千万不能再这么长时间不见大臣了啊,真的会出大事儿的!

特别大那种……

写完奏疏后,赵守正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摇铃让门外的中书舍人进来,将自己的奏本拿去装裱,然后送去乾清门。

看着舍人捧着奏本退下,赵守正心中又是一阵凄凉,默默点了根事后烟。

那中书舍人前脚出去,内阁次辅申时行便后脚进来他的值房。

“元辅在想什么呢?”申时行轻轻关上门。

“我在想啊,自己跟陛下相距不到千米,只隔了两道宫墙。

居然不能面谈,整天只能靠文牍传消息。”两人在张太师手下一同受虐多年,感情早已非比寻常。

赵守正丢给华子给他,苦笑道:

“当初太师在时,皇帝非但一天不敢罢朝旷课。

有什么事儿要面圣,皇上也马上在平台召见,从来不敢耽搁。

唉,同样都是首辅,这差距咋这么大呢?

想想真是悲凉啊。”

申时行拿着那根卷烟却没抽,他最近压力太大,嗓子痛。

闻言失声笑道:“元辅谬矣,皇上是怕见到你。

觉得这种方式让他自在罢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守正摸着自己的脸。

“呵呵……”申时行笑笑没接话,心说你还不可怕?

你是大魔王的爹啊。

“坐,有什么事?”看申时行没有要点烟的意思,赵守正也掐灭了烟。

他总是这样体贴下属,让身边人很难不感动。

“我是来递辞呈的。”申时行将一份题本端正摆在他面前道:“明天便不能来了。

还劳元辅将我的差事分给两位同僚。”

“啊?”赵守正吓一跳道:“是你自己想撂挑子,还是被人弹劾了?”

“后者。”申时行苦笑道:“丁此吕、李植点的那把火,终于烧到我身上来了。”

说着他又将一份弹章奉上,赵守正拿起来一看,见是云南道御史羊可立,弹劾内阁次辅申时行徇私舞弊,将科举当成买卖人情,为自家捞好处的营生。

羊可立说,申时行主持会试,录取了张居正儿子。

而后他的两个儿子也高中。

朝廷开科取士,本为国家求贤,现在倒好,要让大学士们包圆了!

这真是因为他们的儿子全都出类拔萃吗?

并不是!

天底下优秀的人多了,只因为那些人没有大学士的爹,所以才没法出头,更别说创造父子五进士、一门三鼎甲的神话了!

这份弹章措辞尖酸之极,什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都出来了,对普通人来说煽动力极强。

甚至大部分中低级官员,也要愤愤不平的。

他们可没能耐操纵科举,上升途径还要面临官二代们的挤压,当然也恨其不公了。

而且说实话,这二十多年来,公卿大臣的儿子取中功名的比例确实高了些。

除了张居正和申时行的儿子外,昔日陈以勤的儿子陈于陛,还有吕调阳的儿子吕兴周,张四维儿子张泰征、张甲征……可谓人均进士儿,要说完全没猫腻,连赵守正这样的忠厚人都不信的。

他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儿子没考科举。

而且自己只担任过一科副主考,还全程装聋作哑,之后又连推了好几科的主考,被士林视为爱惜羽毛、洁身自好的典范。

不然,他们也不会跳过自己这个首辅,弹劾申时行这位次辅……

其实赵守正知道,申时行冤得很。

他的长子用懋,是中了万历十一年二甲二十一名进士不假。

但申用懋在玉峰书院读书时,各科成绩便名列前茅,年年获评十佳学子,号称癸未八骏之首啊!

而申时行次子用嘉前年春闱还落了第……

但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情绪输出碾压一切!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赵守正愤然拍案道:“没完没了啊!”

他指着桌上另外一摞弹章,怒道:“这分别是江东之弹劾徐学谟为今上寿宫有误;丁此吕弹劾少宗伯何雒文代嗣修、懋修撰殿试策;还有弹劾殷正茂的、傅作舟的、王篆的!

这是要把张太师提拔的人,全都一扫而光啊!”

“干脆连我也一并弹劾了干净!”末了赵二爷愤然拂袖道:“大家一起回老家抱孙子拉倒!”

“元辅息怒。”申时行本是来诉苦的,没想到总是亚撒西的首辅大人先爆发了。

他弯腰拾起赵守正震落在地的奏本,苦笑道:

“现在就是这么个氛围,当年所有被视为张太师私人的,都要费一番心力为自己洗刷。

下官是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当然免不了这一遭。”

其实赵守正又何尝不是张居正提拔起来的呢?

可惜没人敢在太岁……他爹头上动土罢了。

“怪不得当年张太师改革,头一条就是省议论!

放任这些言官胡乱攀咬,公卿大臣都要朝不保夕了,谁还有心事考虑国务?

!”赵守正切齿道:

“这样下去要彻底乱套了政见不同可以各抒己见、公开辩论嘛!

一味搞人身攻击,以权术驱逐政治对手怎么行?

必须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说着他下定决心对申时行道:“汝默兄,你先暂时回家,我这就联合九卿各衙门一同上书,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元辅三思啊!”申时行既感动又担心道:“那帮人气焰正盛,不宜硬沮!

况且皇上的态度也是,唉……一旦彻底翻脸,却又无法战而胜之,哪怕打成平手几十年来历代首辅为内阁树立的权威,也将荡然无存了啊!”

“这……”赵守正一愣怔,心说这么严重?

“那帮人恐怕就在等这样一个拉元辅下水的机会,达到他们让科道与内阁分庭抗礼,对六部形成钳制的局面。

到那时,大明真的就要陷入党政的漩涡中,彻底没救了!”申时行痛心疾首道:

“眼下我们的局面看似被动,但元辅还没表态,小阁老也没出招。

那些人跳的再欢,在朝野看来也不过是猴戏而已。

但元辅要是一下场,性质就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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