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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借刀杀人(4/5)



连韩缜也狼狈至此。

看着昔位高权重的韩缜颓然至此,向七只好回府。

汴京景物的繁华依旧。

一路上向七想起许多,想到自己年少家贫,被同窗看不起。

后读书得意,被乡里夸耀。

一路来到了太学,认识了蔡确,章越。

然后科举高第,好容易得了门亲事,但岳家却从没有看起他过。

平日向七在家中还要看妻子脸色,小心陪着笑脸。

最后岳家却将大半家产都给自己小舅子,自己辛苦伺候半辈子,受得那么多的气,实对不住他的付出。

“我不过是穷罢了,我有什么错!”

“皆是出身寒门,为何我处处不如人意!”

“难道出身寒门,注定就要如此吗?”

向七失魂落魄地回府后看见,一队身穿乌衣的官兵,已包围了他的府邸,火把将夜空照得通明。

为首的押班看了向七一眼道:“朝奉大夫向七是也?”

“汝勾结奸党蔡确、韩缜,贪渎受贿,侵吞官钱民财;贿赂枢府,夤缘攀附,紊乱朝纲;更窥探禁中密事,挟势要君;兼以私放印子钱,盘剥百姓,致人家破。

着即革职拿问,家产抄没!”

向七闻言瘫倒在地,左右官兵立即拿下。

这时看到官兵撞破了他的家门,将他的妻儿都抓了出来,寒风中立在街头。

其妻哭道:“青天大老爷,贪赃枉法之事都是我家老爷一人为之,为何要累及我们啊。”

“求大老爷开恩啊!

太皇太后开恩啊!”

向七见此大怒,挣扎而起指着其妻骂道:“放印子钱的事都是你们背着我为之,与我没有一文钱干系!”

“此事我不认!”

说完向七与其妻当街大吵起来。

押班看着这一幕笑道:“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甲胄碰撞的铿锵。

蔡确正指点仆役收拾箱笼,闻声手指微顿,旋即抚平袖口褶皱道:“是殿前司来收宅子了。



蔡渭,蔡硕都知道蔡确这宅子是天子赐第。

当初章越收服凉州,王珪蔡确都有功劳,官家给二人赐了一座宅第。

随着他被罢,宅子朝廷竟将之收回去。

而且居然当着他辞京之日收回去,一刻也没有多等。

实是对这位昔日宰相的一等羞辱。

“欺人太甚!

“蔡硕腰间玉带簌簌作响,却被父亲眼神止住。

但见一队禁军已闯入中庭,为首押班抱拳道:“蔡相公,卑职奉命收还赐第。

“目光却扫过满地箱笼,分明在催促。

蔡渭勃然变色:“家父尚未启程,尔等安敢——“

蔡确轻咳打断,枯瘦的手指搭上儿子肩头,转向押班,“劳驾稍候,老夫取件旧物便走。



官差看了蔡确一眼,伸手止了手下的跃跃欲试道:“是,卑下冒昧了,再说了也不急着一时三刻。”

对方虽是离开,但蔡渭,蔡硕等人都是气愤不已。

蔡确却很淡然。

“章越复相不了,韩缜也罢了!

章惇自身难保!”

蔡确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不知等着我是什么?

这等日子还有多久。”

“先帝的心血被弃之殆尽。”蔡硕忍不住言道。

蔡确从书房里取出一迭诗稿问道:“爹爹,王荆公连《日录》都焚了,这些“

日录就是王安石写的日记,其中有他当初在朝主政时所写的,其中包括君臣对话,以及变法的细节。

眼下连王安石也怕牵连到自己将日录都烧了。

“怕什么?”

蔡确闻言道:“我诗稿绝不会烧,由着别人看去。”

“这些诗句句句都是我蔡确的肝胆所在。”

蔡确说完忽然剧烈咳嗽,蔡渭忙扶住,却摸到父亲脊背嶙峋如刀。

他仍不由道:“爹爹!

这些日子被罢的……”

不过蔡确这些日子一直听到消息,谁谁谁又被罢了,多是这些年跟随自己,韩缜或章惇的党羽。

蔡确闻言笑道:“由着他们怎么说,我蔡确忠于先帝,诗稿里也绝无一字违心,由着他们这些旧党去查好了。”

说完蔡确离屋走到骡车坐下,胸口剧烈地喘息,旋即闭上了眼睛。

骡车缓缓驶离时,蔡确最后望了眼匾额上“敕造“二字。

车轮碾过汴京街巷,沿途百姓指指点点。

……

南熏门门楼上,章越看着蔡确的车马离开京师。

他指尖轻叩雉堞对左右道:“我与蔡确始终相识一场。

今日他离京了,来相送一场。”

陪着章越的还有苏辙,吕陶二人。

章越对二人道:“蔡确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苏辙,吕陶都是称是。

苏辙吕陶也是旧党,但因在刘挚等面前太过倾向章越,而被赶出圈子。

苏辙闻言整了整被风吹歪的幞头:“魏公宽厚。

只是刘挚等人又罢黜三十七员新党官员,连韩玉汝的族侄都未能幸免。”

“京内局面逐渐失控。”

章越心知肚明,其中有一半是自己授意孙觉、贾易、朱光庭他们弹劾的,其中就有韩缜和向七。

正好借着旧党的手清理一批人,而对新党中倾向自己的人,章越也是在暗中能保就保,实在不行也是让他们受罚,日后再召回来官复原职,如此到时候还可收获双倍的忠诚。

大体这一次对新党的清理,没有超出章越范围,以后就不用亲自动手收拾了。

章越痛心疾首地对苏辙,吕陶叹道:“我也是无可奈何,朝中弹劾不断。”

“似刘挚,王岩叟这些人,自持君子,要打压一切新党。”

“我定与他们势不两立。”

苏辙,吕陶心道,章越太顾忌自己的名声,太心慈手软了。

苏辙,吕陶这些日子被排挤孤立也很难受。

别看刘挚他们言下似得势,但随着他们党同伐异日久,旧党中讨厌他们的情绪也暗暗滋生。

苏辙,吕陶此刻道:“此二人颠倒黑白,魏公有什么主张,我等一意奉行。”

“还请魏公速速出山,接受敕命主持大局。”

章越闻言徐徐道:“你们放心,太皇太后定会还世间一个公道,既是刘挚,王岩叟再三弹劾,我可谓负嫌疑在身。”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不宜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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