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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画工还欠费工夫(2/5)

魏公毕竟没忘了,只有丞相在朝主持,此是真正的新法。”

沈括微微笑道:“荆公,先帝临终托孤魏公,果真没有托付错人。”

王安石转而道:“先帝向来有知人之明。”

“当年群臣上殿,先帝考察其才,十得八九。

熙宁元丰之群臣,非古今所不可及。

而是有史以来,很少有哪个帝王似先帝这般,知人善用。”

王安石脸上露出又是欣慰,又是缅怀的神情。

沈括自己也是先帝一手提拔,对王安石的话深以为然。

一旁的王防喜极而泣,连连拭泪道:“有魏公在朝,司马光断不会废除新法。”

沈括亦道:“朝廷会继续对西北用兵,不必担心全功尽弃了。”

“先帝灭党项遗愿可成了。”

沈括想到这里,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入京,连连道:“我这就收拾行装!

灭党项、收幽燕,先帝遗志可成矣!”

“丞相!

你与我同船而去吧!”沈括问道。

王安石看向瓶中花枝摇头道:“此花似欲留人住,山鸟无端劝我归。”

沈括一听王安石的诗句,心道荆公罢相而归后,连诗句也是愈发精妙。

难怪魏公常言赋到沧桑句是工。

沈括问道:“丞相不愿入京吗?”

王安石对中使道:“老夫本意往汴京一行,看看朝堂上的新气象。

但奈何久病,此生已是时日无多,便不入京凑这热闹了。”

“就此谢过皇太后的恩典,侍中的好意。”

沈括并不意外,见王安石这样子,确实有疾在身。

沈括道:“丞相保重!”

“存中且慢!”

王安石对王防道:“你将老夫的日录取来!”

王防称是,旋即抱了数卷书籍前来。

王安石对沈括道:“这是老夫所写的日录,记录了熙宁时老夫与先帝的奏对,还请存中入京替我转交给魏公!”

王防笑着将日录捧给了沈括道:“沈相公收好!”

沈括郑重其事地收下道:“丞相一片心血所在,沈某必交给魏公。

不知有什么话让沈某转告魏公?”

王安石沉吟片刻,徐徐道:“老夫老病之身,怕是很难再替朝廷尽什么力了。”

王安石继续道:“老夫晚年自负三事,一是诗句,二是书法,三是为政治国还有一些可以值得后人借鉴的地方。”

“譬如老夫之书法,得无法之法,然尔等不可学,学之则无法。”

众人听王安石之言,一并点点头。

沈括也通书法,王安石的字歪歪扭扭,乍看下有些丑态,不过仔细一看,杂乱无章之间又有章法,有魏晋之风。

很多人想学也不得门径。

天下书法有数名家,章越算一个,蔡京蔡卞其二,苏轼其一,这几人要学都可以学个大概的样子。

但唯独王安石的书法怎么学,也学不像。

王安石道:“治国何尝不是如此,师其神者达,摹其形者滞。”

“是了老夫记起一世,章公当年与言过,一位僧人路过西湖时作诗一首,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

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还欠费功夫。”

“魏公始终对老夫变法之道将信将疑,觉得错处良多,老夫也不以为意,但盼他以后继续走下去,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到老夫的坟前,点上三炷香道上一句,画工还欠费功夫!”

说完王安石不再言语。

王防和沈括皆是洒泪。

沈括问道:“相公还有什么话吗?”

王安石摇了摇头了,不复再言。

走出半山园后,沈括突然停步,回看镶嵌在江宁的山水中的半山园。

沈括对王防道:“其实若无丞相大刀阔斧的矫枉过正,焉有魏公的元丰之政!”

“沈某当年错怪丞相了。

若今日章公在此,想必也会说这一句吧。”

说完沈括对着半山园长长一揖。

……

洛阳,春雪初霁。

诏书刚至府门,文家三代四代子弟早已按品秩跪满前庭。

真是簪缨世家,子孙绵长。

内侍看了一眼宣旨道。

门下:

朕绍承皇绪,临御宝图,涉道未明,罔知攸济。

乃眷元老,弼亮三朝,功被生民,名重当世。

天赐眉寿,既艾而昌,宜还师臣,辅我大政,已降制授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可一月两赴经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与执政商量事,如遇军国机要事,即不限时日,并令入预参决。

其馀公事,只委仆射以下签书发遣,俸赐依宰臣例。

文彦博一袭紫袍玉带,俯身接过黄麻诏书时,眼神依旧锐利。

这位三朝元老看着诏书上“平章军国重事“数字,忽想起四十年前与富弼共议庆历新政的旧事——如今竟以八旬之龄重归庙堂,且特许“六日一入朝“的殊礼,实乃本朝宰臣致仕复起未有之典。

长孙文维翰及六子文及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文彦博。

“且去吃茶!”文彦博笑着拜受圣旨,然后让人赠了百金。

内侍喜笑颜开,这一次到文彦博府邸宣旨,宫中的人都争着前来。

谁都知道文彦博笼络宫人,出手一贯大方。

内侍道:“皇太后有谕,太师虽致仕多年,但当年在西北与契丹周旋的军略、在庆历嘉祐间调和新旧两党的胸襟,正是当下朝局急需。”

文彦博闻言大笑。

内侍走后,自有文家盛情款待。

文家子侄恭维道:“许太师五日一赴起居,每起居日入中书,或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并令入预参决。”

“此乃依王旦故事啊。”

“皇太后比太皇太后更看重太师。”

“不仅仅是皇太后,老夫此职,亦是侍中在朝所举。”文彦博抚须笑道。

一旁文家众子侄们都齐声笑道:“魏公高义。”

文彦博特许用宰臣、使相出使到阙例书判,确为殊荣。

文及甫更是与有荣焉,谁都知道自他牵上了章越这条线,他在文家的地位是水涨船高,甚至连他的妻子十五娘,也是在文家众多侄媳面前,倍受文彦博夫妇的关爱。

文及甫从文彦博的第六子,一下子成为文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因文彦博拜平章军国重事,他也将拜为工部侍郎入朝。

文及甫搀扶着文彦博走入书房,十五娘上前斟茶,早有两日前,文彦博就知道汴京的消息,至任平章军国重事的圣旨出来时,文彦博都已晓得了任命。

书房暖阁内炭火正旺,文彦博斜倚在紫檀榻上。

文及甫与妻子十五娘侍立两侧,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爹爹,“文及甫捧着茶盏笑道,“章侍中此番主政,必将继续先帝开边之策。

儿臣这工部侍郎之职,正好可为西北军需效力。



章越在西北执行浅攻进筑之策,大修土木,以堡垒战术包围党项,捆索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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