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3)
夭夭难过地翻身下榻,扯过件袄子便出了房门。
院落里有大大的月亮地,一片片黄叶厚厚地垒在地上。
夭夭蹲下,抱住自己双膝,任凭泪水一大滴一大滴落在叶子上。
娘说的没错,至少从世人眼里看起来,流璟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人选,反而是云鹤更可靠、更专心。
可是……她爱的却是流璟啊。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一切还能够回答她初见云鹤的那段春光里,或许她会满足这样的安排,一辈子安心做云鹤的妻子,陪伴他、爱着他,一起到老。
就像一杯清澈的山泉,平淡、清甜,波澜不兴。
如果后来生命里再没出现过流璟,视野没有被他那一袭招摇到妖冶的银红长衫所填满,没有一路跟他走来,她真的会甘于那一杯平淡,甘之如饴地过完今生。
可惜,流璟出现了。
他霸道邪恶得就像一碗毒酒,明知喝过之后会肠穿肚烂,却会引人无法抗拒地喝下……她如今早已毒入骨髓,如何还能铅华洗尽重新回归那一杯清水的平淡?
不是说流璟与云鹤的孰优孰劣,只是说自己的心——原来她爱的只是这份浓烈,曾经的清泉都只是她的一个误会。
少年时喜欢听云鹤清声朗诵“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那时候自以为是喜欢上这个人,此时想来,其实那时候喜欢的何尝不是他吟诵的诗歌中的意境?
那样热闹,那样宾客盈门;然后看云鹤一袭白衣,出尘站在学堂之中——他的一切都是她的梦想,所以才让她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那个人……
“夭夭,怎么在这儿哭?”
已是夜深,却有宁和嗓音如叶片随风落下。
夭夭抬头,便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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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矮墙上,翘腿坐着一个少年。
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
月色落满他翠衣肩头,映着他一双桃花凤眼。
“你是谁?”夭夭惊住。
她相信,若是时光倒退几年,流璟十五六岁的时候,长得便该是眼前这副相貌!
这般相像……夭夭绞尽脑汁:她曾经在哪里,也见过一个跟流璟极为相似的人?
流璟这般的相貌,这世间有一个已是难得,怎么会屡次三番看见相似到几乎毫无二致的人?
“我?
呵,夭夭,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见过我呢。”
少年起身跳下院墙,锦衣华贵,静如落叶。
穿碧色衫子,发间绾着碧玉簪,倒让这个初冬之夜隐隐多了分春色。
“我是秦流觞。
在驿路上本与你有一面之缘,只是你光顾着跟北苑郡王赌气,根本看都没看我。”
夭夭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流璟刚出京城之时,是与几位小王爷一同上路的,后来到了河北境内才与他们分开。
听眼前这个人的名字,难道与流璟有亲缘?
见夭夭想到头疼,流觞一笑,“我爹是琅琊王。”
原来是琅琊郡王,夭夭便是一讶,“郡王怎么会在深夜来此地?”
夭夭话音未落,流觞便竖起手指“嘘……”扯着夭夭的手蹲在墙角下。
一城夜色,月光宁寂。
墙外似乎掠过几声疾风,像是急速奔行的衣袂带起的风声。
夭夭挑眉以目问流觞,流觞会意,含笑点头。
他是在躲人,虽然在躲,却似乎并不真的怕,只是想要一分宁静。
少时,墙外疾风声散去。
流觞这才拍了拍衣襟上的土,缓缓站起身来,还扭了扭腰,“没事了。”
夭夭刚想问,娘的嗓音从窗子里传出来,“夭夭,外面凉,快进来吧。
别惊动了街坊四邻。”
流觞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夭夭一笑点头,压低声音,“琅琊郡王还需要婢子帮什么忙么?”
流觞摇头,“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说罢单掌撑着身子,利落地跳上矮墙,却不急着落到外面去,只回眸,凤眸含笑回望夭夭,“你好好的,别再哭。”
说罢碧色身影从墙头消失不见,仿佛化作一缕春风融入夜色而去。
夭夭怔在当场:这真的是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琅琊郡王么?
为什么觉得,流觞眼角眉梢的神情,甚至回首的姿势,都像极了流璟?
流璟……
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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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里,云鹤从花艳芳榻上起身,静静穿戴整齐。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自然不能在王府中继续当这个参将。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艳芳你日后好自为之。”
皇上命他从边境亲自押解秦流璟回京,便证明皇上已经不用他再继续隐藏身份留在北苑王府。
北苑王爷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容他留下。
其实对此,云鹤倒是心有欣欣然,至少可以再不用这样与华艳芳混在一起。
心里想着一个人,却要身.体与另一人欢爱,这种感觉如撕裂一般地疼。
花艳芳从榻上支起身子来,露出半边白腻的膀子,“云鹤你很开心,是么?”
云鹤皱眉,努力压抑,“哪里。”
“哪里?”花艳芳冷笑,“男人会撒谎,男人的那话儿却不会撒谎!
平素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都是心不在焉。
关键时总要紧闭眼睛,我知道你是在幻想花夭夭那个小贱.人!”
“可是你今晚却不同呢。
云鹤,你今晚甚至是主动的。
还说你今晚不是因为开心么?”花艳芳啪地将枕头甩在地上,“你开心可以逃开我,可以有理由再不管我了,是吧!”
云鹤皱眉,“艳芳,你不必如此。
你也明明该知,我根本无意于你。
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担心你泄露我的身份。
一步错,步步错,从跟你一开始我便已经后悔。”
云鹤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昂然望花艳芳,“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就算你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此时我也不怕了。
就算夭夭知道,我便跪在她面前认错便是。
艳芳,还是听我一句劝,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
给自己给别人,都留一点余地。”
云鹤说罢转身而去。
花艳芳恨得将枕头砸向门去,却只有一声空响,那人已经毫无留恋而去,空留下一庭月光。
冷寂。
“常云鹤,想跟花夭夭那小贱.人双宿双栖去?
你做梦!
只要我花艳芳活着一天,便绝不容你!”花艳芳一身妖娆,却孤单坐在夜色孤寂里,只有地面残影为伴。
机关算尽,自己又落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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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京城,河北节度使府。
有黑衣人无声进入书房,邱长天似乎正在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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