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万里行(7)(2/4)
!”蓝大温愤然反问。
“坐视张行一句话夺了我们荡魔卫基业?
坐视那个李定将镇守府诸公挨个杀的干干净净?”
“所以把陆夫人请过来呀!
让她站在这营中说,我们北地人要同生共死,要荣辱一体,我陆氏只会冲锋在前,却不要南部一城一地,谁功劳多给谁!
可她为什么不来呀?”崔玄臣摊手问道。
蓝大温再度语塞。
“蓝公,这就是大争之世,容不得三心二意,容不得自以为是。”李枢也接口道。
“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都说了,对付张行,没有人比我们更坚定,是你们太不像话……就好像,就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世道,就被人一棍子打蒙了一般……可是,你们的本钱就这么多,这一棍子要是真懵了,也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蓝大温无奈起身,一口肉都没吃,便答应了下来:“如此,你们去请崔公,我写信让人快马与陆夫人说清楚利害。”
“我们其实不必去请,我们跟崔公说好了,只要陆夫人动身,他就会来,让陆夫人来的路上在奔马城把人带来便是。”李枢再度说明。
“好。”蓝大温直接点头,转身上了空荡荡的架子车,赶着车就离开了。
人走后,李枢率先招手,喊了周围歇息观望的士卒过来吃肉,宇文万筹也趁机放下烤糊的肉,喊了属下代劳,三人一起往边上走,明显都各怀心事。
走了几步,李枢先开口,却是来问崔玄臣的:“老崔,你刚刚说程大郎的事情是真的吗?”
“自然。”崔玄臣一怔,然后反问。
“李公不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李枢闷声道。
崔玄臣立即醒悟对方的意思,便要来劝。
孰料,李枢先行立住,然后就在营帐旁负手感慨了出来:“老崔,你说,连程大郎都拉不动他自己庄户里出来的部队,我还能自欺欺人,以为帮里必有我的脉络将来会响应我吗?”
崔玄臣沉默了片刻,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若是这般计较,李公后悔当年离开帮吗?”
李枢报以沉默。
崔玄臣叹了口气,继续来问:“那在下换个问法,李公当年决意带兵往徐州,直到被单通海他们阻拦前可曾自行动摇过?”
“动摇过,但我始终不能服气……不能忍受就此居于其下。”李枢言辞干脆。
“那还有什么可想的呢?”崔玄臣反问。
“不错。”李枢醒悟过来,反而苦笑。
“事情一步步到了眼下,皆是我自作主张,又有什么可犹疑的呢?
事不能成,不过一死,若能侥幸不死,大不了再往巫地走……实在不行,都是关陇一脉,投白横秋做个散官,在长安老宅了此残生便是。”
崔玄臣面色不变。
而李枢叹气后似乎想起什么,又来看身后脸色阴沉的宇文万筹,言辞诚恳:“宇文团首,我晓得你之前在军中受了委屈,今日且送你一句话……大丈夫在世,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战团部族平安,那该低头低头,该市侩市侩,不丢人;但若想要施展胸中抱负,那便要想清楚自己抱负要在哪儿展开,要有为这个抛弃其他所有的决心,千万不要这个也顾忌,那个也想要,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宇文万筹闻言不由苦笑道:“这话后半截倒是有人跟我说过的……”
李枢心中微动,便要询问,可也就是此时,营中鼓声忽然响起,惊得几人齐齐变色……要知道,这可不是每日早间击鼓聚众,这大下午的,上不接三下不及四,必是有要害军情。
果然,李枢照例不露面,崔玄臣随从宇文万筹往中军大帐而去,路上遇到其他团首,便先将杂七杂八的谣言听了个够,这个说是陆夫人从海路绕后成功,要前后夹击了;那个说是军援军主力已到,要商议对策;还有人说,的确是有人绕海路了,但不是陆夫人,而是军,他们从晋北过来的,现在得赶紧撤。
最后众人按住性子来到中军大帐……所谓中军大帐倒不是个大帐,而是跟帮当年路边开会时一样,临时搭了个乘凉窝棚,然后很快知道了具体消息——沼泽对面,相距三十里,相持了近二十日的军主力突然拔营走了。
走的是干干净净,走的是猝不及防。
“那就进军呀?”沉默了半晌,一名团首略显不解的站起身来。
“咱们不就是在等他们撤军吗?
赶紧追上去呀!
还是你们怕打头阵?”
“不是这么简单的。”有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十万大军,几十个战团,四城两卫的兵马,都押在这里,若是人家诱咱们深入,然后在这鹿野泽南头一败涂地了,可就全完了……得慎重些。”
“可不是吗?”又有人言语戏谑。
“之前宇文团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了,军强横,咱们十几万人虽是对方数倍,但也最好不要攻,而是往后退,诱敌深入,在鹿野泽这一头吃掉他们……看来宇文团首当年没白去河北一遭,也没白担着帮头领的身份,都想一块去了。
只是按照这个路数,那到底是对面两三万人强一些呢,还是咱们十多万人强一些?”
众人哄笑,但也有少数人没笑。
过了片刻,随着蓝大温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下去,笑声还是迅速停止了。
“宇文头领谨慎些有什么过错吗?
帮强横是说假话吗?”蓝大温脸色极为难看。
“整个北地愿意反帮的家底子都在这里,一个不慎,就什么都没了,怎么反而要被嘲笑?
要说嘲笑,之前不愿意让你们主动进攻的也是我,我也是畏敌?
要不要也来笑我几声?
!”
满满腾腾的大帐内并没有人再驳斥,但各种动作,咳嗽、喘息的杂音还是很明显。
蓝大温叹了口气,继续肃然道:“都好好说话,前面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局势,该怎么应对?”
“我还是那句话,应该追上去打!”第一个开口的人重申道。
“古往今来,但凡想要做事,哪有拥兵十万不敢动弹的?
这不是笑话吗?
!”
“确实,哪有拥兵十万却不敢进的道理?”
“就是,真到了鹿野泽南边,咱们也不是瞎子聋子,在座的有几个没去过那边扎春跑秋?
那边的地理也是我们熟悉才对……他们才来几天呀,难道就会反客为主了?”
“不错,他们耍不了什么阴谋。”
“如此说来,便是军有谋划,也只是阳谋了?”很多人赞同出击,但蓝大温听完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询问。
“阳谋又如何?”
“那就是大队援军到了?
诱我们深入,然后反过来包围?”
“不可能……援军差不多能到个先锋就不错了,断不可能来五万以上援军……天这么热是一回事,掷刀岭那破地方他想过那么多人也得慢慢过呀!”
“这倒是……”
“那就应该是援军的先锋精锐到了,不是说有三百奇经踏白骑吗?”
“三百奇经且两说,这个思路是对的,之前其实是他们不敢退,又担心身后荡魔卫的人起来闹事断了他们后路,现在有了一些精锐接应,赶紧退到城里,省的后路被断……接下来就是守城了。”
“大队援军不好从掷刀岭过,会不会从海上来?”有人再问。
“倒不用担心这件事。”蓝大温主动解释了一下。
“东面海上赶不及,西面苦海这边,陆……陆夫人已经将观海、听涛二镇的船队尽数发到奔马城港口……原本的计划是,若当面再没机会,就分一支兵马渡海绕后。”话到这里,蓝大温强调了一句。
“他们想从苦海来,船队只能依靠晋北与幽州,根本不成规制,更不要说跟我们的船队比。”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就是了!
赶紧打,现在就出兵!”还是第一位开口的那人大声喧哗。
“你们怕死,我们这些战团冲在前面,顺便做侦查了……真有万一,或者军厉害的紧,折了我们一个两个三个战团,也不耽误你们的大局,反而替你们挡了军的锋锐!
有什么可怕的?
!”
“程团首!”有人扬声以对。
“赶紧打是对的,现在就出兵也是对的,反正都要派整团的人去侦查,可是要不把一些话说清楚……你乐意送死,我们却不乐意!”
“什么话?”还是那人质问过来。
“蓝公。”接话的人回头来看蓝大温,手却指向了座中靠前的几人。
“这些人明明指望着我们卖命替他们保全权势,为何反而总坐在这里,宛若木偶,每一次都像看傻子一般来看我们议论……我今日说清楚,若是我们过了鹿野泽,他们觉得危机过了,驻军不动,或者干脆回城怎么办?
蓝公,我们是冲着你的威名来的,你要给我们说清楚才行!”
蓝大温面色严肃。
其实这就是联军内部最大的一个分野所在了,零散的战团以及西部四城两卫的直属力量,前者激进,后者保守,前者来源驳杂,指挥体系混,后者因为受陆夫人在内的实力派支持,所以立场一致。
蓝大温也没有想到,这些战团团首会在局势发生变化的同时,选择逼宫。
但问题就是这个问题,你得解决……要么压服这些团首,要么做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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