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节 苏杭的过往(2/3)
前路是一片迷茫,哐当哐当声中,火车徐徐启动,朝着遥远的京城终点而去。
苏杭不知道是谁杀死了大叔,大叔也没有告诉他一丝一毫的线索。
但是这些日子的杀手训练也不是白学的,苏杭从大叔的遗体伤口和大叔最后的神情中,就可以推测出很多的东西,那些或许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那个杀死了大叔的凶手。
首先,那个人的枪法很厉害,虽然苏杭是个枪械白痴,但是他只是白痴在开枪射击方面,从大叔的十六处伤口判断,那个人也许只是开了十六枪,枪枪致命。
子弹只是稍微精加工一下的合金弹头,不是很特别,子弹上没有留下凶手的信息。
大叔正面中了八枪,后背也中了八枪,枪洞狰狞的有十二个,前后各有六个,却都不是真正致命的枪伤。
那不甚起眼的六颗子弹,才是夺走了大叔性命的根源。
那个人一定是唯美主义者,跟大叔应该有些熟悉。
因为在最后大叔见着苏杭的时候,大叔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神情,也没有对自己死去有什么伤悲的,更提不上对那个造成自己死伤的凶手的怨恨。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苏杭的错觉,他总觉得大叔眉眼间有种释怀的欣慰,似乎他的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也许那个人跟大叔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苏杭不关心大叔和那个凶手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只是简简单单的知道,那个人杀死了大叔。
他要找出那个人,杀了他,为大叔报仇雪恨,仅此而已。
如果苏杭找到凶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杀不了对方的时候,那么苏杭就会选择像头狼一样在黑暗中潜伏下来,静静伺候着那必杀的一击。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可以慢慢的等下去,等到他变得强到足够杀死那个人。
京城,老巷街,三十一号。
这是大叔留下来的遗言,是一个地址,不知道有着什么等待着苏杭。
京城是南国的首都,苏杭不知道大叔让自己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但是,苏杭依旧去了,这是一种信任,对于大叔的信任。
本来,苏杭不打算带着惜乐一起去京城的,但是后来仔细想想,要是把惜乐丢在这里,那么惜乐接下来的生活就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没有人回来照顾惜乐。
甚至,那个凶手也有可能顺藤摸瓜的找上门了,要是真的碰到了留守在家的惜乐,那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痛苦了。
两个相邻的硬座上,苏杭安静的坐着,惜乐有些眷恋的将小脑袋靠在男孩的大腿上,小身子上盖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睡的香甜。
听着火车的嘈杂声,听着惜乐细细的呼吸声,苏杭的心中平静如水。
火车上的空气显得浑浊,有些难闻,不过坐得久了,就会被环境无声无息的同化,不会再觉得空气中充满异味,苏杭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的低头看着。
其实,苏杭的生存理念很简单,有东西填饱肚子,有衣服穿,有地方住,就很满足了。
没看错,的确是生存理念,而不是生活理念什么的。
从离开孤儿院,开始流浪之后,苏杭就迅速的长大了,哪怕只是一个小男孩儿,有了守护的对象,就会很快的成熟的。
更何况,小男孩身上还拥有着普通人无可比拟的能力,那场火灾,带给苏杭的不单单是心灵上的伤痕,还有强大的力量。
只是那心底的善良,却没有泯灭分毫。
他有着自己坚守的道德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苏杭并不是执拗的人,要是找得到可以给惜乐幸福生活的家庭,他也会微笑着放手的。
很多时候,苏杭也会想,自己这样霸占着惜乐,对女孩来说,是不是一种霸道?
如果惜乐呆在哪一家孤儿院的话,早就被哪户好人家领养走了吧,不必再跟着自己,受这些苦难了。
只是苏杭也不放心那些人家是否真的会对惜乐好,惜乐也不愿意离开苏杭,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一耽搁就是好些年。
然后是四年流浪生涯的突然结束,大叔收留了自己和惜乐,拥有了一个家。
这三年来,大叔对自己和惜乐都很好,有香喷喷热乎乎的白米饭吃,有肉吃,有干净的衣物穿,有暖和的地方睡觉。
这一切,都跟梦一样,苏杭竭尽全力的维持着。
苏杭在街头巷尾打滚了那么些年,对于人性人心的阴暗面了解的很多。
他隐隐约约的知道,大叔收容了自己和惜乐,为的就是想要留住自己,想要让自己在未来帮他做些事情,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爱。
不管大叔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大叔对苏杭和惜乐都好的没话说。
人要有感恩之心,苏杭和惜乐都是好孩子。
毫无一丝预兆的,大叔就那样走了,苏杭一个人埋葬了大叔,心中的伤痛,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去诉说,他还要照顾惜乐,还要继续在这个社会中挣扎。
苏杭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没有丝毫关于未来的规划,能活着,就很好了。
自己还要照顾好惜乐,或者,给惜乐找到一个给予她幸福的家庭。
那时候,苏杭就可以放心的天涯漂泊,独自一个人。
一天一夜后,火车来到了京城,苏杭紧紧抓着惜乐的小手,下了人流密集的火车,在人口嘈杂的火车站中左右看了看,就非常聪明的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大人走,一路走过了通道,检票,盖章,苏杭随手就将那两张火车票塞进了垃圾箱。
在火车上的时候,条件有限,苏杭和柳惜乐都是啃米饼面包香肠,喝矿泉水过来的。
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苏杭拉着惜乐买了一份三块钱的京城地图,顺便问了那个买地图的老人,老巷街乘公交车的话要怎么走。
老人倒是很开朗,摊开京城地图,找了找,就帮着苏杭这个俊秀的小男孩制订了一条公交路线图。
苏杭很有礼貌的跟老人告别,拉着惜乐去买了两根五块钱的冰糖葫芦,都让惜乐拿着吃,然后站在公交车牌下研究起公交路线来。
即使别人说的都是对的,也需要加入自己的思考,这是大叔的教导。
“辰辰,吃一个嘛。”惜乐拉拉苏杭的手,将一口没吃的冰糖葫芦凑到苏杭的嘴边,苏杭笑笑,咬了一个。
按照老人的公交路线图,需要转四次车,大概要花掉八个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根本就来不及去老巷街了。
苏杭并不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流浪街头的小男孩了,有着给予惜乐生活幸福的能力,即使那些能力是黑暗的,苏杭的心是光明的。
。
买了四个五毛钱一个的大肉包,带上惜乐,苏杭投币两块钱坐上了三一七路公交车,去往第一个换乘点。
公交车有些挤,苏杭和惜乐上车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座位了,苏杭让惜乐坐下,自己站在了惜乐旁边,一只手抓着蓝色塑料座位,一手拉着惜乐的小手。
他的人还矮了点,抓不到公交车上的吊环。
两个小孩子现如今也就是十二岁大,要不是一身衣服很干净整洁的话,早就被人贩子骗子之类的家伙盯上了,虽然苏杭不怕,但也是个麻烦。
一个半小时后,苏杭和惜乐下了公交车,在一处没人的小别墅中睡了一晚,苏杭拿一个铁钥匙开的防盗铁门,对惜乐说是大叔安排好的落脚点。
次日,苏杭带着惜乐离开小别墅,买了早点,踏上了另一辆公交车。
三天后,小别墅的主人外出归来,发现家中有被动过的痕迹,大惊,报警。
两人下午六点多才来到了老巷街,找到了老巷街三十一号,一户普普通通的四合院。
苏杭站在四合院前好一会儿,也想过大叔让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是投靠某些人。
柳惜乐安静的牵着少年的右手,乖巧的站在苏杭身边。
大叔是个好人,至少对自己是很好的,自己应该相信他。
苏杭伸出左手,干脆有力的在红漆门上敲了几下,清声问了一句:“有人吗?”在敲开门的那一个瞬间,苏杭不会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一个无比瑰丽的神秘世界!
寂寞无声,苏杭凝望冷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柳惜乐了,童年的快乐与悲伤,流浪求生的荒凉,苏杭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却也抛弃了那个稚嫩的女孩,一个人走上了不归之路,杀手,寂寞如烟。
在苏杭的生命中,柳惜乐是一个过去,简素言也是一个过去,楚家三姐妹是现在守护。
没错,在当杀手之余,苏杭兼职贴身保镖,并且是顶尖保镖,精通杀手技巧,也让苏杭对保护人非常的了解。
雇主的要求不高,不用苏杭一天到晚守着,只是一些特定的场合要守护,苏杭就是如此才来到了南江省,出于某种古怪的心理,走进了柳林市一中。
记忆之中,关乎简素言的有些模糊了,这些年也是苏杭最为疲惫的岁月,杀手,游走在死亡边缘,苏杭曾经也差点死去,活着,也许仅仅只是活着。
苏杭还记得,还记得那一天,离开简素言的一些片段,不太清晰,却很深刻。
破败不堪的危楼三层中,一个穿着干净的十四中校服的十四岁少年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坐在坑坑洼洼的破木桌前的缺角小木凳上,修长的右手认真的握着削得尖细的铅笔,面前摊开一本略略泛黄的笔记本,在笔记本整洁的书页上,一张素白的信纸安静的躺着。
凌乱的碎发有些长了,抢去了苏杭左眼前的一些空间,却不会影响到他的视线。
郁结的思考大半天,眼看着油灯里的灯油消耗了大半,少年咬了咬牙,拿着铅笔,在信纸上运笔如飞的书写起来,片刻之后,数百个漂亮的小楷跃然纸上。
反反复复的看了三遍,苏杭方才满意的呼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理负担。
小心翼翼的捏着这张素白信纸,少年用右手翻了翻笔记本,取出一张阴干的嫩绿色树叶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树上弄下来的,看上去卖相相当的不错。
从破裂了一半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干净的黄色信封,将信纸对折,夹着那片树叶子,放进信封,拿起铅笔,在信封上写上大大的一行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想了想,苏杭拿起橡皮,刷刷的将这几个字擦干净,吹掉橡皮末,重新看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放下了信封。
望了一眼破洞漏风的玻璃窗,夜明星稀,差不多要一点了,寂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声。
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苏杭吹熄了油灯,躺倒在铁架床上,床铺发出酸涩的吱呀声,不久之后,少年的呼吸就变得规律,香甜入睡。
清冷的月华下,这栋即将拆迁的危楼,影子摇曳,仿佛妖魅。
早六点半,苏杭洗漱完,揣着这封信,在树木葱翠的街道上走着,明媚的曙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子,洒落在少年身上。
二十来分钟后,苏杭来到十四中校园,找到自己考试的教室座位,今天只有一门英语,考完就代表着整个初中时代的结束。
静静的坐在座位上,苏杭有些出神的望着雪白的墙壁,那个女孩儿就在隔壁考场,那个令少年接触到一些特别东西的女孩子。
简素言,这个浅浅的闺名,是这些年来最为和煦的温暖。
一年半了,一年半了啊,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驻留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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