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慈孝(1/2)
第七百七十九章 慈孝
休养数日,在除夕这日,曹寅还是起身,主持家中祭祀之礼。
病了这一场,他的阴郁之色消减许多,看着神容清奇,看着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或许是熄了归宗的心思,或是留了保全嫡宗家族之念,曹寅对于这次祭祀,格外重视。
在祭祀之前,将子侄孙儿们召集在一起,当着众人之面,重新书写族谱。
开头一句,是“尝思水流千里,发于一源,木高千寻,基于一本。
况人生在世,各有根由,余曹氏岂独不然”。
这一支盛京始迁祖的位置上,添了曹锡远的名字,而后曹振彦,分房祖的名字,则是添的曹玺。
至此,江宁曹家,断了归宗的心思,自称一脉传承。
接下来,曹寅又把长房、二房众人名字都位列其上。
天佑、恒生等人尚小,不知道祖父用意,只晓得他神色严肃地挥笔,都乖乖侍立了不敢打岔。
曹颂与曹项兄弟都大了,自是明白伯父要换新族谱。
老族谱一收,江宁曹家这房就真单成了一支,不受本家族法约束。
其实,正经的分宗,要有族长的许可,族宗长辈的见证,还要有请邻里朋亲做中人。
只是曹家这支,多年就被拒于本家之外,实际上早已单成一支,不受本家约束。
如今这般,不过是补全个仪式。
曹颙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父亲真动了归宗的心思,一心归宗,曹颙也为难。
那样的话,就要出来的宗子族兄压在他头上,他必须敬之如父兄,要不然品行就要受到苛责。
上辈子看《红楼梦》时,他就觉得奇怪。
既然曹家是金陵世家,分了十来房传承,那么怎么倒台那么快,切再无翻身之力。
要说这红楼是曹雪芹的家族缩影,那曹家其他族人都哪里去了?
但凡有个伸把手的,也不会让曹雪芹过着“举家食粥”的日子。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说的就是此事。
丰润本家与曹府历年的人情往来,曹颙都看过了。
除了那个七老太爷,还有早年去江宁依附的子侄辈,其他人同曹家都淡薄的很。
曹颙看了屋子中众人一眼,这就是他的血亲,是他费劲心思想要保护的人。
其他人,与自己何干?
父系族亲,与母系族亲,曹颙都亲近不起来。
换上新族谱,开始繁琐的祭祀之礼。
天佑与恒生两个今年还是头一次行全礼,兄弟两个穿着新衣,按照祖父之前教导的规矩,有模有样。
为了太后薨逝之事,李氏消沉了大半月,但是今儿是除夕日,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也得顾惜家人。
置办了几桌席面,倒是过了个和乐年。
只是在就坐时,发生点小意外。
除了带媳妇、女儿来,兆佳氏身边还带了绿菊。
绿菊是正经娶的二房,不比寻常婢妾,但是也没有资格与初瑜、静惠等妯娌同坐。
兆佳氏这边看来,绿菊身边可比怜秋、惜秋强多了。
既然绿菊不能坐,那两位也没有资格入座才是。
因这个缘故,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少不得唤过初瑜,嘀咕几句。
初瑜笑着听了,没有理睬她,只是笑着跟婆婆请示,再摆一桌,请封姨娘与钱姨娘过来。
这个腊月,因为国丧之事,也使得两位姨娘有所操劳。
李氏这边,自是赞几句媳妇想得周全。
兆佳氏脸上还有些不自在,初瑜笑着说道:“二太太,还得请您示下,用不用请东府两位姨娘过来?”
兆佳氏听了,忙摇头道:“大冷天,别折腾她们了。”
于是,里屋就另置了一桌,由封姨娘、钱姨娘与绿菊坐了。
兆佳氏也被岔开话,同李氏絮叨起其他家常。
静惠尚未显怀,但是怕她累着,也早早地让她坐了。
她看着堂嫂应付婆婆的样子,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
绿菊早年没嫁曹项时,侍候过兆佳氏参加过家宴,今年自己有了座,丝毫不觉欣喜。
依照她本意,原是想留在东府,同宝蝶与翡翠两位姨娘一到吃团圆饭的。
因她早年是兆佳氏的贴身丫鬟,宝蝶待她原本极为客气疏离。
绿菊心里虽愿意与她亲近,但是碍于兆佳氏,也是中规中矩。
只是私下里,待她尊敬几分,送这边的礼,也多是费了些心思的。
一来二去的,宝蝶也晓得她的苦心,婆媳二人也算有了默契。
外屋这边,曹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两个侄儿的应试的。
他倒是没有让侄子们打保证书,但是也将丑话说在前头。
让他们熄了靠家族余荫出仕的心思,全心攻书。
倘若这一科榜上有名,那万事大吉;否则的话,他会请严师回来,将侄子们禁足苦读三年等待下一科。
曹项与曹頫兄弟两个听了,只能俯首称是。
这兄弟两个被伯父说的,都心里有了负担。
曹项想的是,如今已经有了妻儿,还要靠家里月例银子生活。
这次去洛阳,虽最后得了些外财,但是他没有全部留在自己手中。
将其中一些银两,交给曹颂入了公账,补他去年谋官所耗费。
这笔银子,曹颂本不收,要弟弟留作私房,省得这么大人了手紧。
曹项却是死活给了,出去见识得多了,越发觉得家人可贵。
他出京之前,是怀着怨愤之心的。
因身份之别,打小受的各种磨难与白眼,都不能忘。
但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后,他的心境已经开阔许多。
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在世之时,似乎对他这庶出之子,还格外怜惜过一段日子。
长房亲长,也没有因自己是婢妾所出,就冷眼相待。
除了嫡母不待见,上面的兄长曹颂与故去的曹硕,待自己甚为照拂;弟弟曹頫性子有些骄纵,但是在自己面前也是手足义气。
不知是长大了,还是眼界宽了,曹项心中的怨愤淡了许多,就剩下那抹痕迹,看不着嫡母的时候都不会想起。
即便他心中还抱着分家之念,但是也晓得,手足就是手足,血亲就是血亲。
不管他往后碌碌无为,还是平步青云,都是曹家子。
其他的银钱,曹项又收拾出八百两,交给了堂兄曹颙。
虽不能带娇娇回京,但是身为男儿,一诺千金。
曹项既答应受了娇娇祖母的托付,不会对娇娇放手不管。
但是他能力有限,只能恳请堂兄帮着斡旋。
曹颙平素最讨厌多事,这个时候却没有说什么。
那八百两,三百两打点了河南巡抚衙门监狱,剩下的五百两,也留在河南府,交代下去,等将来贼首家眷官卖时,做娇娇的赎买之资。
河南府的时动静闹的虽大,但是以曹颙与蒋坚的分析,朝廷顾惜颜面,处置起来,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要不然,宣扬开了,引得其他地方的汉人有样学样,那朝廷如何能放心?
满汉之防,在今上眼中,才是重中之重。
这两笔银子一去,剩下的银钱就有数,总有坐吃山空之时。
曹頫心里也没底,却不是为了银钱,而是怕自己考不好,使得大伯失望。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伯,四哥功课向来是好的,侄儿于八股之道上,只是平平。
要是侄儿名落孙山,可否跟着大伯学习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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