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9)吐蕃人增兵?(1/2)
就在月儿他们讨论新的仁丹作坊该当设立在哪里的时候,商成正陪着客人说话。
巧合的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也是仁丹。
“……那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大了。
巳时还没过,院子里没遮挡直曝在太阳下的大石头,摸上去就有点热手。
我怕日头把人晒坏了,就一再地叮嘱老撒,要他留意着提醒那些下地的人,一定要当心别中了暑,要是有谁觉得胸闷头昏犯恶心,一定要赶紧到荫凉的地方歇一阵。
我还叫他带了包仁丹防备万一。
晌午的时候日头更毒,院坝里全是扎眼睛的白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老大媳妇要去地里给她男人送饭;我担心地里出事,揣上两包仁丹就也跟着去了。
刚刚出庄子,就有家里的长工跑来报信,老大他中暑昏厥了!
我心里急得要命,一个劲地朝地里奔,鞋都跑掉一只自己都不知道。
到了地方,老大都还没醒过来。
我叫人找了根木棍把他的嘴巴撬开,先把半包仁丹和着水灌下去。
你别说,这灰不溜的小药丸还真是立竿见影,不大一会工夫老大就迷迷混混地睁开眼睛。
我赶忙让他再吞了半包仁丹,又教他含了几颗在嘴里,就那样舒舒展展地半倚半靠在树荫下。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天也没那么燥热了,我才让人搀着他慢慢地走回去。”
商成一边给客人的茶盏里续上茶汤,一边关切地问道:“那大哥呢?
他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冉临德端起盏喝了两口水,说,“到家爬上炕躺了一宿,第二天就欢蹦乱跳了。”
商成咧开嘴笑起来。
他说:“他也太不当心了!
光顾着提醒别人,怎么就不知道操心一下自己?”又说,“他不是带着包仁丹吗?
自己有了中暑的苗头,怎么不赶紧拿出来?”
随着商成的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冉临德脸上的笑容似乎是被冻住了一般。
他又呷了一口水,笑了笑,端着盏说:“你不说这个事还好,说起来我就是一肚子的气!
他居然对我说,他舍不得。
唉,我那个老大是个细心人,从孩提时候起就养成精打细算的习惯,三个儿子里,我对他最是放心,所以早早地就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主。
但心细是好事,斤斤计较就不对了。
我和他说过不少回,不要什么事都太过精细,这样不好。
可他听不进去呀。”
商成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有点难过。
他见过冉家老大,虽然印象不深,但也绝不是冉临德说的那种克扣吝啬人。
他也知道,冉临德这两年的光景很平常,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冉家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
一包仁丹不过几文钱,可就是这几文钱的一包仁丹,冉家老大竟然都舍不得随便用的……他顺着冉临德的话说道:“细致是应该的。
持家嘛,当然要精明细致!
要是什么事情都粗枝大叶的话,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折腾。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呀!
毕竟身体才是,才是……嗯,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冉临德明白,商成这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眼下的窘迫景况,同时含蓄地提醒自己不要灰心丧气。
但要他不灰心丧气是不可能的。
他前些年的那次跌宕就不提了,只说最近几年的遭遇。
东元十九年北征,他所在的左路军率先被突竭茨人击溃,最后导致了整场战事的失利。
事后朝廷追索责任,前燕山提督、左路军统帅李悭自然是罪责难逃,夺爵去官流徙千里;其他还有一大群将领也牵连在内,问罪的问罪降职的降职,剥掉军职也不在少数。
虽然北征的时候他只是个戴罪立功的左路军参议,除了浏览几份粮草辎重的文书之外,其他屁大点的事也管不上一桩,可也没能跑得掉。
好在左路军阿勒古兵败之后,他一路护着长沙公主逃到莫干,算是有点微末功劳,这才被朝廷网开一面,好歹保住了游击将军的勋衔。
但好景不长;前年年底,几个兵败时被俘虏的左路军军官逃到定晋,又揭出当时的一些旧事。
就因为其中有两三个人都说,好象“当时是有一个姓冉的将军点头同意了大军移营分兵”,于是冉临德便倒了大霉。
不管实职还是虚职,反正军中职务是别想了,随即就被兵部“请进”西岳庙;等半年之后再从西岳庙里出来,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一介白丁。
与那些进了西岳庙就没机会出来的人相比,他无疑算是幸运的;但他同时也是不幸的。
十年中接连两次大跌跎,不仅磨掉了他的棱角,也磨光了他的雄心!
从那之后,他再不想什么增山广地封狼居胥,也不去想什么戴金翅盔悬将军剑,只想着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辈子而已。
所以他根本就没象别人那样,为了重新起复而四处奔走,只是守着那点家业过日子。
当然了,他如今也没钱去奔走。
他两度遭逢牢狱之灾,又能两度活出生天,岂是一句“自身清白无辜不题朝廷也是明察秋毫”便能说得清楚?
倒是这句“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俚语更加贴切;家里为了搭救他,几乎变卖了一切可以变卖的东西,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人照顾他周全。
等他出狱之后回到家,这才发现家里除了几十亩卖不上价钱的旱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了。
就凭这些,他又如何能够不灰心丧气?
他叹着气对商成说:“不瞒你说,我现在差不多是穷途末路了。
今天来见你,其实是有事想求你的。”
商成耷拉着眼皮,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说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样的话?
那一回要是没有你和陈柱国,我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现在怕是连骨头都化成土了!”
战友的话,让一股暖流在冉临德的胸膛流淌。
他有些感动地看了商成一眼,吁着气说:“你不也救过我吗?
说起来,要是没有你,我才真是连个落叶归根的机会都没有呢!”
商成摇了摇手,说:“这些都不提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绕圈子事情,拉扯起来就没个尽头。
咱们先说正事。
正事办完,咱们再说闲事一一反正咱们俩都是闲得肉皮子发痒的人,有的是时间!
不过,难听话我先说在前头。
你要是想着要谋起复,这事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
十九年北征吃了败仗,其中的原委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责任也没办法彻查。”说到这里,他停下话,抬起头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冉临德。
十九年北征失败的原因太复杂,牵连也极广,认真追究下来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在京的上柱国柱国至少有一半脱不开干系,在京的杨度,即将辞官归里的汤行,还有正在嘉州和南诏人作战的萧坚,甚至包括东元帝,他们都要负责任一一就凭这些人,谁敢来彻查,又怎么来彻查?
停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如今朝廷不想检讨十九年的北征,所有的文卷档案都已经封存入库,想把你从其中摘出来,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我这个上柱国其实也就是个摆设,真想办点什么事,也得去请托别人……”
商成的话说得很诚恳,自己的难处也都摆在了明处,这才是真正要帮忙的实在态度;冉临德是坎坷波折磨砺出来的人,自然看得格外分明。
他吞吞吐吐地说:“那什么,我,我其实也不在乎起复不起复的……”
不是起复就更好办!
商成马上说:“那就是想做个什么事,偏偏遇上手头又不太宽裕?
需要多少钱,你就说个话,我马上给你预备!”
冉临德一下就感动得眼圈都有点发红了。
他原本是打算向亲家开口借这笔钱的,但从女儿那里,他听说亲家翁也是因为想买地却又没钱而发愁,这才把主意打到商成头上。
为了在商成面前开口借钱,他好几天以前就开始在肚子里打腹稿,反复盘算着该怎么说话才能不教商成拒绝。
哪知道他拐弯抹角地转来转去,连嘴巴都没张开,商成就把他最想说出来也是最难说出口的话,都帮着他说了……
“你是要置办土地吧?”商成说。
他低着头,没去看冉临德,免得让冉临德难堪,拿手指头蘸着茶汤在几案上勾画着。
“现在土地的价钱便宜,买到手里合算。
六十缗左右一亩地,你打算买多少?
这样,你先拿上两万缗用着,不够了我再帮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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