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投降
“北面传来消息,伪王李倧已将你列为叛贼。
你誓死效忠的王,并不相信你的忠诚。”
沈器远向柳琳传达了最近的消息。
鸣梁海战失败之后,金钟书和崔圭麟一路逃亡,最终到了北面。
就在黄台吉和李倧要对他们治罪的时候,崔圭麟拿出了柳之芳写给父亲的家书。
这样的证据面前,柳琳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
李倧盛怒之下,将柳琳列为了逆臣贼首,与金尚宪、沈器远并列,属于永远不会赦免的那一种。
柳琳刚刚醒来,就受到了如此大的冲击,整个人都傻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李倧为何如此对他?
是他不够忠心吗?
是他不够勇敢作战吗?
但凡是稍微对鸣梁海战有一些了解,都会明白他的失败乃是非战之罪。
“那位伪王的所作所为,你亦曾亲眼所见,如今还不醒悟吗?
跟随这样的王,是没有办法治理好国家、保护好百姓的。”
柳琳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保持清醒。
“难道朝鲜就这样亡国了吗?”
沈器远的声音拔高了一截。
“你我皆在,只要拥立新的国君,朝鲜自当延续下去,切莫如此悲观。”
柳琳猛地抬头,终于揭开了自己的内心。
“难道夏国来此就别无所求吗?
夏国会允许朝鲜继续存在吗?”
关于他的疑问,其实朝鲜的士大夫人人皆有。
毕竟都是官场的老油子,见惯了人世间最黑暗的一面,绝非天真的孩子。
在他们的心目中,肯定也会对夏国的干涉存有疑虑。
不过此时此刻的沈器远却信心十足。
“夏国连谁成为新的国君都置身事外,完全将此事交予我等。
如此心迹,可以证明。”
柳琳满脸的错愕。
如果这番话不是从沈器远的口中说出,万难令他相信。
朝鲜虽小,可也是一邦之国。
难道在别人的眼中,便如此不重要吗?
可不管怎么说,沈器远的话令他的想法发生了质变。
他当初选择依旧追随李倧同夏国对抗,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担心夏国会吞并朝鲜。
既然夏国并无此心,朝鲜依旧能够保持独立,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从本心上来讲,做中原上国的属国和做辽东蛮夷的属国,该怎么选择,相信任何一个朝鲜人都不会犹豫。
“我的家人何在?”
这是柳琳最后的一丝担心。
当初夏国使了手段,将他的家人诓骗去了釜山。
过去了这么久,他很担忧自己的家人遭了难。
倘若如此的话,国仇家恨叠加在一起,他是宁死都不会投降的。
幸好沈器远早有准备。
“你的家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最多十余日,你们便可团聚了。”
得知家人安然无恙,柳琳最后的一丝抵触也彻底消散了。
“夏王殿下何在?
理应前去拜见。”
见他终于想通了,沈器远高兴不已。
柳琳不但是他的亲家,和他的政治理念也有许多相通之处。
如今李佶遇刺身亡,加上本方派系力量弱小,沈器远始终都在筹划该如何扭转局势。
如果有了柳琳的帮助,沈系必定声威大震。
又经过了三日的休养,柳琳身上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
得到了左梦庚的许可之后,沈器远带着他前往拜见。
不过看到沈器远带着自己走过的路,柳林颇为意外。
“夏王殿下不是住在景福宫中吗?”
说起这个,沈器远不禁面露微笑。
“夏王殿下有言,景福宫乃朝鲜国主治国之所。
他远来是客,不便雀巢鸠占。
因此一直住在城外的军营当中,从未踏足景福宫一步。”
饶是以柳琳的沉稳,听到这话都不禁惊愕当场。
按照礼制,如今的朝鲜既然已为夏国属国,身为上国君王的左梦庚住进景福宫,甚至可以算是朝鲜的荣幸。
哪怕朝鲜的国君心里并不是这么想,但也无可奈何。
当初的黄台吉就是这么做的,逼着李倧只能让出自己的家。
谁能想到,同为上国君主的左梦庚却照顾了朝鲜人的感受,没有做出欺凌之举。
单单是这个对比,就让柳琳心中热血沸腾,越发对那位名震天下的夏王殿下更加好奇了。
就在两人来到城外的军营时,恰好遇到了急急赶来的唐文焕。
“全罗道的急报,李时昉正式投降了。
全罗道、忠清道全部光复,咱们再无后顾之忧了。”
听到唐文焕通报的军情,沈器远和柳琳全都大喜过望。
现如今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已经全部收复,接下来就只剩下北面的国土了。
他俩仿佛已经看到朝鲜重见天日的情形。
全州城下,城门洞开。
所有的守军都放下了武器,在城外乖乖的排成了队列。
李时昉站在前方,份外萧索。
面对今时今日的局面,再一想到当初和李时白的谋划,他便不禁惨笑。
何为坐井观天、盲目自大,这便是他的真实写照。
及远处的天边烟尘滚滚、翻卷如龙,很快到了近前,才发现是旌旗招展、强军威赫。
这是李时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夏军。
在他的眼中,数千人从很远的地方走来,可是却队列极为严整。
最令他侧目的是,所有的士兵全都脚步一致。
数千人迈步如同一人迈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带动着大地跟着一起颤抖,仿佛巨鼓一般敲打在守军的心头。
再看这些夏军士兵,每一个人都佩戴着钢盔,手中拿着火枪,上面的刺刀寒光朔朔。
如果说武器方面已经令守军羡慕的话,再看夏军的装备更是天差地别。
相比起守军破破烂烂的布鞋,夏军的皮质军靴铮亮反光,使得每一下敲击大地都十分的厚重有力。
而且夏军士兵精神饱满,高大魁梧,和面有菜色、瘦弱矮小的守军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一个接触,就让守军彻底明白了,他们输在何处。
一队一队的夏军陆续开来,在全州城外排成了望不到边际的阵列。
尤其是那数不清的火炮,更是给了守军极大的压力。
唯一令他们庆幸的是,主官李时昉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否则的话,站在城墙上被这么多的火炮轰炸,他们必定尸骨无存。
雄壮的马蹄声奔到近前,随后左右一分,第五师的高级将领们走了出来,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带着无比的威压。
李时昉站在地上,只能抬起头同娄甫等人对视。
失败者只能接受这种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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