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卷 家与国 第二十四章 无关(2/3)
“我知道的就是下面几条,其一,中央政府权威顿失,政令很可能会不出京城……”
“呵呵,任何政令都要百姓同意方可施行,你说加税就加税啊?”章太炎打断道。
“中央政令令行通畅正是流官制最大之弊端。
稽疑院之设立就是为杜绝总理府乱命。
中央越是无权,百姓便越是得益!”
“枚叔的意思总理府出去的都是乱命?”杨锐忽然有些不悦。
杨锐语气中的不悦章太炎顿时就听了出来,他更为不悦,他道,“竟成你可别忘记了,你只是百姓请来的大掌柜,政府只是百姓的保险队,除了保境安民一责,你做其他任何事难道不要事先问过主人?
主人愿意就做,不愿意就不做,这道理放到哪说都是天经地义。
官府最大的弊端就是奴仆拿了主人的钱,不但中饱私囊居然要强制主人做牛做马,不从便要抄家杀头。
这简直比强盗还强盗!
官府虽然强盗,可百姓又不可自持,一不小心便会演化成俄国布尔什维克那般,所以解决之道便是分封。
由数千土官替百姓做主,他们这些保险队绝不会比官府差,且父死子继、传之万代,他们绝不会短视一时,只会与民为安……”
“要是这些人有野心怎么办?”杨锐接着下一个问题,这是他想到的第二个担忧。
“有野心?”章太炎一眼瞪了过来,“各封地自有武力,并以山川河流为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真有人敢作乱,中枢之兵即可镇压,谁敢作乱?”
“那要是封地之主强占百姓之妻当如何?”杨锐再问道。
“廷尉府自由决断,封地之主若有违法,当由督察院逮捕之。”章太炎道。
“那要是布尔什维克或是西化分子占一封地以求作乱呢?”杨锐终于问出了最大的隐忧。
“无产者、不纳税者绝不可掌权!
他们或吹鼓自由民主、或编造共产盛世,都是要百姓或以选票、或以性命推自己掌权得势。
前者叫做全民竞选,后者叫做阶级革命。
这些人所虑者绝不是百姓,他们除了权势。
为的都是自己建功立业,成就名声。”章太炎这几句话是看着杨锐说的,待说完他又直言道:“竟成你便像是这种人!”
“呵呵……”章太炎直言不讳。
杨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道:“枚叔可不要忘记了,百姓跟着我……。
不说百姓,即便是那些损失惨重的地主跟着我,也拿到了不少好处,说句真心话,他们真的不亏。”
杨锐如此自辩,章太炎却哼了一声,道:“也幸好你做事都看得准,每回下注都不亏。
你才能任第三届总理,要不然第二届你便下去了。”
他说罢又摇头换脑开始回答杨锐之前的问题,他道:“竟成担心的其实是防贼的问题,是县令日夜巡视、以防恶贼,还是准许百姓私下结寨自保、以抗恶贼的问题。
竟成认为谁更有效?”
“当然是后者。”杨锐答道,“但万一来的是……”
像是脑子被撞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那部一直没写完的明末小说,一艘现代化的大船,载着五百**丝在海南登陆,一番作弄很快就使得县令空壳化。
愚民无产者喜欢他们。
流官县令敷衍他们,唯有地主老财与其势不两立,几经抗争依旧不妥协。
试想。
如果那吴县令就是当地领主又将如何?
他即便不与髡贼们同归于尽,也要去紫禁城外日夜哭诉。
心中想过此节,杨锐再道:“枚叔,要是这些封地将来独自建国怎么办?”
“独自建国又如何?”章太炎对此很无所谓,“难道这些人不是汉人,难道将来建的国用的不是国语、写的不是汉字?
竟成,我们到底是为大中华这一个国,还是为汉人千秋万代?
以我说,谁做总理无所谓、是什么国。
是几个国也无所谓,只要我汉人立于世界不受欺凌。
子子孙孙延绵万世,那便无忧了。
我们这些人当中。
有谁是为了荣华富贵而革命的?
真如此,宪鬯也不会放着官不做去畅游中华河山了。
还有你。
别人不信你,我信!
待下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巴黎和会开完、条约签好,我相信你真将如之前所说,会辞职下野。
我们这些人全是坦坦荡荡的人,便有恶事,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国真的要紧吗?
我看不如种要紧。”
章太炎对杨锐有信心,杨锐却对旁人没信心。
分封之策理论上再好,推下去也存在问题。
最最关键的就是官僚集团将因此失业,哪怕有养老金,他们也会不满;再有就是那帮西化分子,这群一边念着自由民主,一边又嚷着进步落后之人,一定会大肆反对分封之策。
最严重的是这些人会歪曲分封本意,说这是权贵们私相授受,瓜分国家。
想到此,杨锐终于开口道:“枚叔,你的这些也不是不行,只是官员们怎么办?
他们必定会反对。
再有便是分封违不违宪?
一但违宪那不说最高大理寺,便是稽疑院都过不去。”
“分封只是流官改土官罢了。
为使保险队有荣誉感,故命之为分封,同时受其爵位、助其荣誉。
此与周天子之分封决然不同,绝不是瓜分国家。”章太炎道。
“流官们反对就反对,我想反对之人也只是那些不得人心毫无才干之庸官,一旦领主招贤纳士,他们是第一个被抛弃的。
真正可虑的是百姓,一旦领主苦心孤诣想发展经济,底层的百姓终究要被他当成木头塞进锅炉里作燃料。”
“枚叔,我还有一事忧虑,”杨锐说道,“全国都是领主,要是再来个东南互保怎么办?”
“先不说还有律法约束,就说那东南互保,这本是慈禧作死所致,以事后观之,竟成认为东南互保对还是不对?”章太炎问道。
“从东南来说当然是对的,保境安民,善莫大焉,可从国家角度说却未必是对的。”杨锐道。
“从国家角度说也是错的!”章太炎拂袖道,“慈禧擅自废帝此为一错,鼓动暴民以残杀洋人乃第二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义古已有之,华夏素为文明之邦,到了满清一朝却如此龌龊,实令所有汉人蒙羞。
今人只怨洋人残暴,可当时满人做了什么却毫不反省,即便要杀那些洋人,为何不亲自动手而要挑唆民众?
后待洋人追究,又委罪于百姓,当政者如此恶毒狡诈,不亡国简直没有天理!”
大概是因为气愤,说着说着章太炎便忍不住岔开了话题,他厉声道:“我国民性之卑劣,实是无可救药!
德国公使克林德本被满酋载漪故意迁遣人杀之,好使中外交恶、儿子称帝。
满人事后立此牌坊赔罪天经地义,可德国欧洲战败,京中便有人将此牌坊拆毁,还上书‘公理战胜’。
试问何来公理之说?
在这些人心里头,只有‘强者为尊’四字,无信、无德、无义……”
克林德牌被拆是前年的一件大事。
中德宣战时大家不敢拆,待德国战败后才敢拆,在杨锐看来便是有失磊落。
而且拆了就拆了,对为何写上‘公理战胜’四字也闹不明白,明明是枪炮战胜,何来公理战争?
再说,满人的卑劣行径,和汉人有屁关系凶手是满人恩海,下令的则是端郡王载漪,事情又发生在满清光绪朝,报纸上为何要强说此牌乃中华国人之耻,这明明是满人权贵弄权之耻。
杨锐当时的反应就是这个,而章太炎却是大骂不止,认为此举不但毫无公理,且还卑劣低贱,实则是满人奴役之毒未清。
骂了还不解恨,报纸上还和人笔战十数日方歇。
郑重的点了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章太炎才将怒火发完,杨锐见此又给他递了一支烟,道:“枚叔何必与那些脑残计较。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便是中央要是不义、开战无理,那各领主便可阳奉阴违,置中央政令于不顾?”
“正是此意。
朝廷开战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满人权贵为一己之私就挑起与诸国的战事,实则祸国殃民。
分封之后,只要有义有理,何愁全国不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章太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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