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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讲道理(1/2)

羊河两岸,一片平野。

田垄之间,人马、骡车、独轮车列成一条条长龙,人群里刀枪林立,旌旗在迎风招展。

南北摆开并行的一条条队伍,正在往西面行进。

人们只要往前看,便能迎着阳光看到望不到头的许多长龙、仿佛在蠕|动。

还有一些战马正在队伍之间来回奔跑,踏起一阵阵烟雾。

坐在一辆马车上的贤惠翁主李氏,挑开左侧的帘子一角。

映入眼帘的,是南面远处的山影重重,好像压在天边的乌云。

接着她看见河畔的草地上,有一些牛羊正在沿着河边移动。

宦官曹福正骑马在旁边,贤惠翁主便用汉话问道:“曹公公,我们已经到蒙|古草原了么?”

“早着哩!”曹福转头答道,“瞧见那些麦桩了吗?

蒙|古部落是不种地的。

那边更没有村庄,寻常看不到人。”

贤惠翁主点头道谢,又问:“圣上在何处?”

曹福道:“今天旁晚,咱们就能见着圣上了。”

前后望不到边际的大军,继续行进了许久。

夕阳快到地平线上的时候,前方的军营营地、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内。

那边有一片湖泊,水面在逐渐黯淡的光线中、时不时闪起耀眼的波光。

湖泊东侧、到处都是帐篷,空中一道道炊烟在风中飘荡。

湖畔稀疏的树木,已经看不清颜色,影子便如炭一样映在天际。

此情此景,恍若那些传说中在草原上、四处飘荡的部落一般。

贤惠翁主没有住帐篷,她被径直带到了一个村庄里。

到了村庄她才感受到,这里确实是大明国内;村子里一些硬歇山顶的房子,与关城内的汉人民宅别无二致。

天黑之后,宦官曹福才来到贤惠翁主住的房屋,要带着贤惠翁主去面圣。

贤惠翁主的手脚变得麻利,忙着把妆容修饰好,才跟着曹福出门。

他们走进一座小院子,周围都是侍卫岗哨。

接着贤惠翁主等二人走进北边的一道房门,马上就看见了朱高煦,只见他坐在一张方桌旁边,正埋头在那里写着甚么。

朱高煦身上没穿盔甲、也没穿龙袍,一身深灰色的武服没有任何花纹;帽子也没戴,他头上束着的发髻用绸巾系着。

朱高煦抬头看了一眼,便把毛笔放下了。

贤惠翁主款款执礼道:“臣妾拜见圣上。”

朱高煦道:“朕离开开平城的时候,忘了交代曹福。

不料他便带着你们,走了大老远到隘口关(张家口)这边来了。

不过翁主走一趟也好,朕忽然想起,还有一件答应过你的事。”

他说罢便喊道:“来人,带上来!”

贤惠翁主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很快便看见两个甲士、送着一个大汉走进了房门。

那大汉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过贤惠翁主看清楚他的穿戴之后,顿时吃了一惊。

大汉头戴乌纱,身上穿着红色团龙袍。

贤惠翁主片刻后就明白了,这人是个亲王!

因为朝|鲜国国君穿的衣冠,与大明朝藩王的服饰十分相似,所以贤惠翁主很熟悉。

朝|鲜国国王的衣裳也是五爪团龙袍,国王在朝|鲜是君主,在大明朝属于亲王级别。

贤惠翁主意外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向这位亲王见礼。

那亲王便率先跪伏在地,道:“罪臣叩见圣上!”

“平身。”朱高煦说道。

他转头看向贤惠翁主,径直说道,“翁主等一行人在卢龙县东边遇袭,幕后主使就是这位代王,朕的十三叔……”

贤惠翁主有点不知所措,但暂且沉住气听着朱高煦说话。

朱高煦继续道:“而今差不多已查明事实,代王的部下想杀了你们一行人,然后用刺客伪装成使节、翁主,欲行不轨!

朕数日之前去了大同府,已把代王等人抓获了。”

他稍作停顿,转头对代王说道:“贤惠翁主与你无冤无仇,却险遭毒手。

代王是不是应该向贤惠翁主赔罪认错?”

话音一落,房间里顿时安静异常,贤惠翁主与代王都愣在了那里。

这时代王忽然转过身,面对贤惠翁主鞠躬拜道:“我知错了,犯下大错!

我大胆包天,悔不该对圣上的女人动手,请翁主宽恕!”

贤惠翁主仿佛听见“嗡”地一声,觉得头脑有点昏昏沉沉的,一时没说出话来。

而面前的代王仍旧弯着腰,抱拳鞠躬站在那里,一脸诚恳的样子。

她终于开口用口音生涩的汉话道:“你犯下大错,便听圣上发落罢!”

贤惠翁主一边说,一边看着朱高煦,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原先她见朝|鲜国国王,心头也是很怕的,更以为自己是联姻工具、任人支配;不料来到大明朝,似乎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这时朱高煦挥了一下手,甲士便把代王押了出去。

贤惠翁主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柔声道:“那天圣上提起代王的事,臣妾以为是开玩笑的……”

“君无戏言,朕若是总骗你,你以后怕是不信我了。”朱高煦道。

贤惠翁主低声道:“臣妾哪敢?”

朱高煦笑道:“代王所作所为,本来便对不起你,认错是应该的。

你消气了么?”

贤惠翁主的脸很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高煦等了稍许,又道:“朕也要向你道歉,让你们白走了这么远路。

明日一早,便叫礼部官员安排你们去京师。

朕要率军北进了。”

贤惠翁主的心头有点乱,听到要分开了忽然很难受,她忍不住大胆地抬起头,脱口道:“臣妾想陪着圣上北征……曹公公说,圣上身边没有贴心的人服侍,不知臣妾能不能做好?”

朱高煦上下打量了一番娇滴滴的、穿着长袍的贤惠翁主,沉吟道:“北方是苦寒之地,除了荒草,便是隔壁。

你能受得了?”

贤惠翁主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道:“只要圣上在,臣妾不怕。

我还有别的衣裳,也会做不少事呢。”

沉默了一小会儿,朱高煦一拍大腿道:“好!”他转头对曹福道,“让礼部的人、先送朝鲜国使|节等人去京师。

待朕北征班师之后,再召见他们商议国事。”

曹福抱拳道:“奴婢遵旨。”

曹福出去之后,贤惠翁主更不拘谨了,马上便轻快高兴地说起话来:“臣妾听说漠北荒芜,少见人烟。

圣上为何要亲率大军,前去征讨?”

朱高煦指着方桌旁边的条凳,温和地说道:“坐下说话。

朕来告诉你。”

贤惠翁主轻轻在条凳上坐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神有点迷离。

朱高煦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说道:“朕只是想让那些草原上的部落明白一个道理,抢劫杀|戮是不对的。”

贤惠翁主听到这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红着脸道:“臣妾虽年纪不大,可已懂事了呢……”

朱高煦却一本正经道:“但是北方部落,或许真不懂这个道理哩。

他们应该是认为袭扰劫|掠、理所当然!

说教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办法是让对手感觉到切肤之痛,感受到做错了事、一定会付出代价!

那时候讲道理,才会成为道理。”

贤惠翁主轻轻点头称是。

他想了想,又道:“原先咱们汉人也是一些部落,与蒙|古部落没多大区别。

如果部落里的族人,总是被别人欺|凌杀|戮,作为首领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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