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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借银(1/2)

倘若崇祯在御批中用的是坚决赞同的口气,南方籍的大臣们尽管还会用各种办法进行抵抗,但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而且,倘若他的态度坚定,那些出身寒素的南方臣僚和北方籍的臣僚绝大部分都会支持他。

但他用的是十分活动的口气批交内阁和户部大臣们“详议”,原来可以支持他的人们便不敢出头支持。

过了几天,内阁和户部的大臣们复奏说李琎的建议万不可采纳,如果采纳了不但行不通,还要惹得江南各处城乡骚动。

他们还威胁他说,如今财赋几乎全靠江南,倘若江南一乱,大局更将不可收拾。

这些大臣们怕自己的复奏不够有力,还怕另外有人出来支持李琎,就唆使几个科、道官联名上了一本,对李琎大肆抨击。

“李琎肄业太学,未登仕籍,妄议朝廷大政,以图邀恩沽名。

彼因见江南尚为皇上保有一片安静土,心有未甘,即倡为豪右报名输饷之说,欲行手实籍没之法手实籍没之法——令业主自报田产以凭征税,叫做“手实”。

所报不实便将田产充公。

此法最早出现于唐朝,宋朝也实行过......此乃衰世乱政,而敢陈于圣人之前。

小人之无忌惮,一至于此!”

崇祯看了这几句以后,轻轻地摇摇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自觉地小声骂道:“这般臭嘴乌鸦!”

显然,他很瞧不起这班言官。

不同意他们说李琎的建议一无可取。

停了一阵,他接着看下边一段妙文:

“夫李琎所恶于富人者。

徒以其兼并小民耳。

不知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

若因兵荒之故。

归罪富家,勒其多输,违抗则籍没之,此秦始皇所不行于巴清巴清——即巴寡妇清。

秦始皇时为大富孀,巴人,名清。

汉武帝所不行于卜式卜式。

西汉时人,以经营牧羊致富。

者也。

此议一倡,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大乱从此始矣。

乞陛下斩李琎之头以为小人沽名祸国者戒!”

看完了这一封措词激烈的奏本。

崇祯对他们坚决反对李琎的建议感到失望,但是很欣赏那一句“不知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

他点点头,心里道:“是呀,没有富人,穷人怎么活呢?

谁给他们田地去种?”

他从御案前站起来,在暖阁里走来走去,考虑着如何办。

过了一阵,他决定把这个奏本留中,置之不理。

对李琎的建议。

他陷于深深的苦闷之中:一方面他认为这个建议在目前的确是个救急之策,一方面他害怕会引起江南到处骚动,正像这班言官们所说的“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

富家大户自来是国家的顶梁柱,怎么能放纵无业小民群起与大户为难?

他决定不再考虑李琎的建议,而重新考虑向皇亲们借助的事。

他认为别的办法纵然可行,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惟有皇亲们都住在“辇毂之下”,说声出钱,马上就可办到。

但这是一件大事。

他仍有踌躇,于是对帘外侍候的太监说:

“叫薛国观、程国祥来!”

当时有七位内阁辅臣,崇祯单召见薛国观和程国祥是因为薛是首辅,程是次辅。

另外,他还有一个考虑。

薛国观是陕西韩城人,与江南大户没有多的关系,程国祥虽是江南上元人,却较清贫。

当朝廷上纷纷反对向江南大户借助军饷时,只有他二人不肯说话,受到他的注意。

他希望在向皇亲们借助的事情上他们会表示赞助,替他拿定主意。

他今天召见这两位辅臣的地方是在宏德殿,是乾清宫的一座配殿,在乾清宫正殿西边,坐北向南。

他之所以不在乾清宫正殿的暖阁里召见他们,是因为他看见每日办公的御案上堆的许多文书就不胜心烦,没有等到他们进宫就跑出乾清宫正殿,来到宏德殿,默默坐在中间设的盘龙御座上,低头纳闷。

过了一阵,薛国观和程国祥慌忙来了。

他们不知道皇上突然召见他们有什么重大事情,心中七上八下。

在向皇上跪拜时候,薛国观误踩住自己的蟒袍一角,几乎跌了一跤,而程国祥的小腿肚微微打颤,连呼吸也感到有点困难。

赐座之后,崇祯叹口气,绕着圈子说:

“朕召见先生们,不为别的,只因为灾异迭见,使朕寝食难安。

前天的大风霾为多年少有,上天如此示儆,先生们何以教朕?”

薛国观起立奏道:“五行之理,颇为微妙。

皇上朝乾夕惕,敬天法祖,人神共鉴。

古语云:‘尽人事以听天命。

’皇上忧勤,臣工尽职,就是尽了人事,天心不难挽回。

望陛下宽怀,珍重圣体。”

崇祯说:“朕自登极至今,十三年了,没有一天不是敬慎戒惧,早起晚睡,总想把事情办好,可是局势愈来愈坏,灾异愈来愈多,上天无回心之象,国运有陵夷之忧。

以大风霾的灾异说,不仅见于京师一带,半月前也见于大名府与浚县一带。

据按臣韩文铨奏称:上月二十一日大名府与浚县等处,起初见东北有黑黄云气一道,忽分往西、南二方,顷刻间弥漫四塞,狂风拔木,白昼如晦,黄色尘埃中有青白气与赤光隐隐,时开时阖。

天变如此,怎能叫朕不忧?”

薛国观又安慰说:“虽然灾异迭见,然赖皇上威灵,剿贼颇为得手。

如今经过玛瑙山一战,献贼逃到兴归山中,所余无几,正所谓‘釜底游鱼’,廓清有日。

足见天心厌乱,国运即将否极泰来。

望陛下宽慰圣心,以待捷音。”

崇祯苦笑一下,说:“杨嗣昌指挥有方,连续告捷,朕心何尝不喜。

无奈李自成仍然负隅于商洛山中。

革、左诸贼跳梁于湖广东部与豫南、皖西一带,而山东、河南、河北到处土寇蜂起。

小者占据山寨,大者跨州连郡。

似此情形。

叫朕如何不忧?

加上连年天灾,征徭繁重,百姓死亡流离,人心思乱。

目前局面叫朕日夜忧虑,寝食难安,而满朝臣工仍然泄泄沓沓。

不能代朕分忧,一言筹饷,众皆哑口,殊负朕平日期望之殷!”

薛国观明白皇上是要在筹饷问题上征询他的意见。

他低着头只不做声,等待皇上自己说出口来,免得日后一旦反复,祸事落到自己头上。

崇祯见首辅低头不语,使一个眼色屏退了左右太监,小声说:

“目前军事孔急,不能一日缺饷。

国库如洗,司农司农——户部。

无计。

卿为朕股肱大臣,有何良策?”

薛国观跪下奏道:“臣连日与司农计议,尚未想出切实可行办法。

微臣身为首辅。

值此民穷财尽之时,午夜彷徨,不得筹饷良策,实在罪该万死。”

“先生起来。”

等薛国观叩头起来以后,崇祯不愿再同薛国观绕圈子说话,单刀直入地问:“朕欲向京师诸戚畹、勋旧戚畹、勋旧——戚畹与戚里同义,即皇亲国戚的代称。

勋旧指因先人有大功勋而受封世袭爵位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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