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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晚来风急(二)(3/4)

要不怎么是肥差呢。

丘聚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就是崔杲备着给刘瑾的孝敬,只怕谭良还没张开口就被刘瑾撵了,这才拿来孝敬他。

他正恼绸缎庄没赚足呢,这不就来了。

不过光这样可不够让他丘某人出手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两声,忽道:“我这儿到底是庙小,良子你可曾去拜过王岳王公公啊?”

谭良一双绿豆眼瞪个溜圆,哭也忘了,不过到底是干脏活儿干惯了的人,内里的关系都掰扯得极清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品出点儿味儿来。

他膝行两步,凑得更近了些,谄笑道:“祖宗您也知,王公公那门可不好敲,小的只同王公公那侄儿王锐喝过两次酒,王锐最近……心情不太好,总说些浑话,唬得小的也不敢去了。”

丘聚瞧着谭良半晌,忽而笑了,如拍狗头一般拍了拍谭良的脑袋,笑眯眯道:“良子,你干爹还真是养了你这个好儿子……”

约有半个多时辰,谭良才从丘宅离开。

丘聚的情绪已经转好,踱着方步回了后院,进了门却见珍姨娘还跪在原地。

她脸色比先前更白了三分,额角淤青越发重了,尤显触目惊心,身子孱弱摇摇欲坠,却仍挺着没动。

丘聚走过去,轻轻踢了她一脚,道:“起来。”

珍姨娘却是腿已跪得麻了,半晌没能爬起身来。

丘聚也不理会,坐在主位上,由着丫鬟上了茶,润了几口,才缓缓说:“明儿通州过来一批上等文绮,你安排人收了。”他顿了顿,又强调道:“是贡品一般的品相,什么人能卖什么人不能卖,你得心里有数。”

珍姨娘已深知期间门道,深吸了口气,垂头应了。

丘聚点点头,打发她去了,却又在她临出门前轻飘飘道:“十月初二,寿宁侯府二小姐出阁,打点出一份礼来送去。”

珍姨娘的腿脚俱都跪得麻,这会儿这种麻木酸疼席卷了大半个身子,无论是脑袋还是这颗心,都是木木的。

她扶着门框,缓缓挪回身,又应了一声。

丘聚方凉凉道:“这批货,你可得用心些,卖出个好价钱来。”

九月二十四,万寿圣节。

去年是小皇帝登基后第一个生日,但因着先帝梓宫并未发引而不曾大办。

今年是改元后小皇帝第一个生日,论理说也当大办了,但是无论内宫还是外朝都知道如今国库空虚,大婚的银子还未尽数补齐,更别说做寿的银子了。

因此今年的万寿圣节打着“先帝未大祥”的旗号,皇上不受贺,免百官宴,仍宴四夷朝贡使于阙左门,赐前来贡马及方物的朝鲜国王使者、乌思藏阐教王使者织金文绮彩币钞锭等。

后宫这边,今年没有选秀这档子事儿,本也不必设宴,不过皇上表示后宫有了新皇后,特命四品以上外命妇入宫觐见,又许了皇后和贤德二妃家中女眷入宫叙骨肉亲情。

连带着,太皇太后娘家王家也带了几个孙女进宫。

这等事张太后岂能输阵,因此寿宁侯夫人也只得带着张玉娴进宫了。

寿宁侯夫人本是怕了女儿的脾气,生怕她入宫见着吴锡桐再闹出什么来,这次金太夫人因着咳嗽不曾进宫,再对上公主、太皇太后,可没人为她母女护航,因此便想以女儿马上就要出阁婉拒的。

但寿宁侯张鹤龄认为此次应召入宫能彰显前事已了、天家对此毫无芥蒂,且女儿嫁了之后也难得有入宫觐见的机会,还当在此时多在太后面前博些好感,日后于她于她夫君都有益处。

寿宁侯夫人驳不得丈夫意见,又觉得女儿如今已心系状元郎,及笄礼上也表现得不错,因此虽有忐忑,还是带着女儿来了。

宫宴未开前,先去觐见了张太后。

张太后向寿宁侯夫人问了金太夫人的病情,而后就忍不住同她抱怨吴德妃来:“你那侄女真真是个榆木疙瘩,当初怎么选中了她呢!”

张玉娴立刻竖起耳朵来。

母亲为了宽慰她曾说过吴锡桐在宫中不受宠,她当时还顶撞回去,道是“谁叫你们选她入宫,若是我去才不会这般光景”云云,气得母亲直捶了她好几下。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罢了,有了状元郎那般才貌仙郎,她也不稀罕入宫了当然,她当初是希望入宫为后,希望皇帝表哥如皇帝姑父对姑母那样对她一心一意的,现在看来,既是还要有其他后妃分宠,甚至不能为后,那入宫对她的吸引力自然而然就消退了许多。

这会儿听见太后姑母数落吴锡桐,她还是蛮高兴的,只要吴锡桐不好,她就高兴。

寿宁侯夫人可高兴不起来,这到底是她娘家侄女儿,且是她选过来的,她可担着干系呢。

她陪笑道:“她打小儿就是个木讷性子,这个,这个……待臣妾……”她本想说自己去教训吴锡桐,可话要出口方想起来那已是皇妃了,忙生硬的改口,道:“待臣妾去与德妃娘娘说说。”

张太后恨恨道:“你可要好好说她!

哀家原不指望她如沈家那妮子一般懂皇上心思,知道送个鹦鹉啊八哥的来讨皇上喜欢,她便是能学学皇后,知道绣个荷包扇坠儿的也行啊!

你说她办的什么事儿,她竟绣了个一段《妙法莲华经》的插屏送去!

说是祈皇上康健的,可这样的东西少年郎哪里会看上一眼!

真是!

气得人心口疼!”

张玉娴口中含着一口茶汤险些喷出去,强咽了下去,不免呛了下,咳嗽起来。

寿宁侯夫人回身瞪了女儿一眼,忙又向张太后陪笑道:“这孩子就是实心太过,不懂得那些……那些雅趣。

太后娘娘莫为着她气坏了身子,待会儿我去与她说!”

张玉娴紧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哎呀,吴锡桐这个蠢货,白瞎了那样一副好皮囊。

她忍不住摸了摸袖袋中的帕子,那是她将自己绣的荷包随着节礼送到状元府后,他与她的回礼。

上好的松江棉布,绣得花间彩蝶双飞,只想着心里就泛着甜。

张太后絮絮叨叨同寿宁侯夫人抱怨了好一阵子,张玉娴已是神游天外。

少一时,吴德妃的家人入宫,由吴德妃引着过来与张太后请安。

吴母原不过是个秀才娘子,进寿宁侯府都畏畏缩缩,更勿论进了宫了,到得太后面前,脸上笑容僵硬,口中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利索了。

吴德妃的两个妹子,一个十一,一个只八岁,更都是胆小如鼠,行过礼便畏缩不前,没有半点儿讨喜之处。

张太后看着越发心烦,爱答不理,寿宁侯夫人却得打起精神来,语重心长“劝”吴德妃待皇上要尽心。

吴德妃也一如往昔的温驯老实,静静听着寿宁侯夫人说教。

吴母更是一句话不敢接。

寿宁侯夫人也颇为满意。

只是没多一会儿,坤宁宫便来人相请。

太皇太后、张太后与夏皇后升座坤宁宫主位,沈贤妃、吴德妃分座下首,开始外命妇觐见仪式。

待宫宴散了,外臣之妻多半辞去,剩下的大抵是宗室和贵戚,便也没那般严谨,老夫人们一处,小娘子们一处,三三两两相聚闲谈。

淳安大长公主也带着孙女们进了宫,宗室贵女那边立时就以清河郡君蔡淼为首聚在一处,这一群便都是不待见张玉娴的,根本不理睬她。

张玉娴也不想过去自讨没趣,环顾周围,王家吴家的她不喜欢,夏家沈家的她不认识,竟是个关系相好的人儿都没有,不免气闷。

倒是沈贤妃活泼性子,还过来与她攀谈几句。

张玉娴早听说这是个受宠的,方才又在太后那听了其邀宠的手段,如今见也是个美人坯子,心下不免打翻了醋瓶子便是表哥不喜她,她也不乐见表哥对旁人好的。

因此带搭不理的,也没怎么好好说话。

吴德妃似乎瞧出了这边不妥,也过来笑着与张玉娴问好。

沈贤妃见状,告了声罪,便笑盈盈的又往旁边去了。

张玉娴冷眼看着吴德妃,想着她又蠢又不受宠,嘴角不禁挂上一抹讥讽笑意,凉凉道:“瞧着你这面色可不大好呀,可是进了宫水土不服么。”

吴德妃微微一笑,脸上一派温婉,“也是本宫体弱,前次落水的症状还不曾养好。

劳娴妹妹挂心了。”

“本宫”、“娴妹妹”这样的词儿一出来,张玉娴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当初,这不过是个丫头下人一般的东西,哪里敢叫她妹妹,还不是恭敬的一口一个二姑娘叫着,如今,还敢自称本宫了!

“你倒是命大。”她冷冷讥刺一句,心下真恨不得其那日就淹死了呢。

吴德妃宛若没听出她话里恶毒之意,依旧笑得恬静:“是呐,也是因祸得福,若非那一场祸事,皇上也不会知道本宫,本宫也无缘侍奉天家了。”

张玉娴已是脸色铁青,那日的种种又浮上心头,被皇帝表哥拒绝的羞恼、被赵彤那个贱人羞辱的惊怒……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垂眸盯着上面的双飞蝶,这才一点点平复下心情。

她还有那般神仙人物一样的状元郎呢!

吴锡桐入宫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讨皇帝表哥喜欢,日日独守空房,瞧着一脸菜色,哪里瞒得过人去!

吴德妃扫了一眼那帕子上的花纹,因笑道:“瞧这鲜亮的活计!

娴妹妹的手艺可大有进益呐。”

张玉娴这样的出身学学针黹女红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又用得着她们亲自动手做什么,那手活计不过做做样子,勉强能做一两个荷包小件罢了。

知道吴锡桐语带讥讽,张玉娴却哼笑一声,故意抖了抖,淡淡然道:“这是松江过来的贡品罢了。”

松江棉布,沈家。

吴德妃笑意更深了些,口中话语带着惋惜,“本宫还算是身子硬朗的,可惜了杨家妹妹却是缠绵病榻,入宫前去探望她,还不大见好。”

张玉娴心下暗恨,她有如何想有这么个仇家妯娌!

好在那兄弟已过继出去,又分了宗。

不然这么个嫡出弟媳戳在面前还真是不够碍眼的!

“是么?”不过这点子事儿也不会让她动怒,张玉娴故作淡然道:“到底是那边儿族人,我如今不大好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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