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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田月桑时(六)(4/4)

少不得要知府点头,你去了便也是小小知县,莫要强出头。”

因不好打消兄弟积极性,沈瑛便又道:“你这些日子有空便多看看瑞哥儿指的那些农书,瑞哥儿那边又什么兴农的举措,你能推广并有成效,亦是帮他!”

沈全也晓得自己想得简单了,便嘿嘿笑着应下,又顺口道:“我听润三叔说,翰林院那边还为万卷阁修撰新农书呢。”

好似想起什么来,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原道是瑾哥儿要去翰林院的。

想着哥你在詹事府,他是回不了詹事府了,如今翰林院升升降降的,不少缺出来,他若回翰林院许还能略升上一级呢。”

沈瑛冷哼了一声道:“张家如何会看得上翰林院,我听着风声,张家属意通政司的位置。”

皇上让周家袭爵的旨意下来,朝中诸公都觉着,皇上这番抬举周家,便表示着对张家的不满。

皇上防着张家的心,只要不瞎的都能出来,张家还一门心思想往通政司这样要紧衙门钻营,皇上能如了他们的意才怪!

沈全便是不在官场也知这些,不由叹道:“瑾哥儿这起复之路要有坎坷了。”

沈瑛不欲再提,只道:“瑾哥儿如今还路上,他自己是怎样想的,你我也不得而知。

待他上京再论吧。”

*

胡节案在京中便惹得如此大风波,在山东官场更直同地震一般了,济南府上下好不纷乱。

站错队的,或多或少参与了的,怕被清洗的,无不四处奔走。

又有传闻现下的左右参政袁覃、沈理会被提拔为布政使的,因此也不少人来走二人门路。

不过很快京中传来消息,刘瑾奏请追夺大学士刘健谢迁诰命并原赏玉带服色。

这就表示刘瑾对刘谢的清算还没有结束。

众人看来,作为谢迁的女婿,沈理不被清算降职就不错了,升职就别想了。

倒是袁覃,弘治六年的二甲进士,未考庶吉士,一直在外任上,自穷乡僻壤的小知县做起,勤政爱民,年年考绩上上,全靠实干一步步升上来。

最紧要的是,他一直没拜在任何人门下。

如今朝中党派相互倾轧彼此牵制,不肯轻易让哪家得到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反倒是袁覃这样没有门派的容易中选。

于是沈理府门前登时安静下来,倒是袁家的门槛都要被送礼人踏破了。

沈理对此毫不在意,他原也不是官迷的性子,经过岳父这翻起落之后,更是看得极开,这会儿就是被贬官他都有心理准备的。

而他妻子谢氏,到山东后心境虽然有了大改变,但是听闻刘瑾对谢家赶尽杀绝至此,仍是惊怒悲愤异常,又不免忧虑年迈的父母不知能否擎得住追讨诰命之辱,她自己倒是先病了一场。

还是徐氏一行到了济南府后,徐氏与谢氏一番长谈才开解了她。

论起来,徐有贞连遭贬徙的经历可比谢迁惨痛太多了,而沈家太爷也曾为九卿,一遭身故,沈沧徐氏夫妇依旧不得不外放山西以避过朝中倾轧,比之如今沈理在山东更险几分,条件也更为艰苦。

看着徐氏淡然讲起往昔,谢氏也是感慨万千。

再见如今徐氏儿子年纪轻轻就为四品知府,又有个阁老儿媳,沈家发达就在眼前了,谢氏立时打起精神来,想着自家要赶紧康复,督促儿子好生读书早日为官,更重要的是,得抓紧时间相看个能为儿子助益的好儿媳……

女儿的亲事她就看走眼了,那张鏊如今还在守孝,拖累得女儿至今仍未出阁不说,他自己前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儿子这边她可一定得擦亮眼睛仔细挑个好家世的!

只如今谢家的情形,她京中那些旧友怕都不会帮忙说媒了,还是得指着徐氏在京中的人脉,帮着给儿子牵线,遂谢氏待徐氏以及杨恬倒是越发亲近起来。

*

相比济南府的纷纷扰扰,登州府就安静多了。

原本,也就魏家一家有些后台能跟沈知府梗脖子罢了。

现下魏家后台倒了,听说魏家还花了大笔银子给那位布政使上供的,都打了水漂不说,会不会受牵连也被治罪还难说。

听说魏员外得了张吉丢了布政使这个消息时,活活给气昏过去了,偏家中还着了火,乱作一团,抢救不及他就这么去了。

当初魏家为“小外甥”办酒,宾客如云,登州上下大小官员都去捧场,何等风光。

如今魏家办丧事时,却是好生冷清,连素日里亲近的人家都不登门了,更别说当初的狗腿子他们一早就跑去知府那边摇尾巴了。

还有那些先前还在观望的人家,现下也忙不迭来向沈知府赔礼献殷勤了,积善堂那边捐银的不断,预备仓也很快堆满了各家献出的粮食。

尤其是赵家,原是魏家头号追随者的,大约为了挽回在知府那边的坏印象,又或是赵员外担心他三弟“效仿秦二”盖过他风头去,可是下大手笔捐银捐米。

对此赵三郎是颇为郁闷的,他原还觉得告密挺成功的,知府大人一定会重用他来着,哪成想大哥能狠心捐出半副身家去,他那点子功绩根本显不出来了。

他到底也没有秦二的本事,还是灰溜溜的继续听大哥差遣了。

沈瑞对于这些捐赠照单全收,他这边要重新打造登州府,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

尤其是,他接到了莱州知府李楘的书信,说鲁南大批流民竟然往登莱过来了。

这二年鲁西鲁北平原地带受天灾最为严重,而鲁南,更多的是匪乱造成的罗克敌高文虎就是被派去鲁南剿匪的。

登莱两州山地多,行路难,而相比济南府青州府,登莱也远称不上富裕,流民不过求口饭吃,如何还会往苦地方去,因此这两府大批流民是很少见的。

当胶州、高密两县向府衙报有大批流民时,李楘十分惊讶,但是想到青州府知府荣节是焦芳门下,又探听说青州各县禁闭城门,不许流民入城、驱赶流民等等,李楘也无奈了。

虽是气恼,却也本着爱民之心极力安抚流民,筹措赈灾物资。

怎料流民竟不停歇,得了口粮还继续往登州境内进发。

还有流民口称登州知府白花花的米面发给没受灾的百姓,他们这些受灾的反倒没饭吃,没这个道理,要去登州把他们的粮食要回来。

李楘不由大惊,连忙修书给沈瑞,让他多加提防。

沈瑞早在京里就经历过山西灾民被鼓动上京的事,心知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添堵,但也并不惧怕。

登州府的建设刚刚拉开帷幕,正是缺劳力的时候,以工代赈刚刚好。

当然,前提也是得将那些煽风点火之人揪出来,稳定住大部分流民,免得他们生事。

沈瑞这边紧急布置八仙驿站各处,留意流民动向,又行文给与莱州相邻的招远县、莱阳县,让两地先一步做好接引流民的准备。

而登州府城里,虽目前看起来风向彻底倒向沈瑞这边,诸大族富户俯首,但也要随时防着有人居心叵测煽动本地百姓情绪。

毕竟以工代赈是让流民做工,虽然那些苦累活计就是给登州百姓了普通百姓也未必肯做,但交给流民,仍是会让百姓觉得自家“工作被抢”,产生抵触情绪。

而且那些米粮,大户们捐给预备仓、捐给积善堂,都是造福登州百姓的旗号,就连给乡下建朱子社仓都会让城内百姓不满,更别说外来的流民要吃这口饭,更像在从登州百姓口中抢粮一样。

沈瑞与幕僚商量之后,便筹措在积善堂内分门别类建功德碑,打出“建设新登州”的口号,单独设置账户,某类捐款专为登州工程花用,尤其是利民、便民工程比如修桥铺路、河道清淤,又比如建设水利。

而某类捐款及米粮捐赠等,立个福利账户,专门为登州户籍的百姓发些生活物资福利之类的,诸如城内的社仓所借养的鸡鸭,便从这里走账。

专款专用,且每年都会账目公开,张榜于各坊各街,接受百姓监督。

将专款圈出,也好区别于日后赈济流民的银两,免得登州百姓觉得动了自家东西。

为此府衙还准备专门举行一个小小立碑仪式,广而告之登州百姓,加深一下大家印象。

没特地寻黄道吉日,不过却也请了就近两个县黄县、福山县知县来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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