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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覆手为雨(三)(2/3)

沈家可是至今还有人在宁王手上,苗先生也是颇为关注沈家动态的,知道沈瑞如今伴驾抄家,又偏偏抄了王府的产业,不由得他不多想。

而钱宁这样明显的指出沈瑞,是否……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什么呢?

苗先生暗暗打量着钱宁的脸色,只道:“学生也是糊涂着,此来,正是想向钱大人打听一二,若真有什么犯了忌讳的地方,或者得罪了哪位,还想请大人帮着斡旋美言几句。”

钱宁却是暗自得意,口中一边儿表示一切好说,他可以帮忙当这个说客,银子交给他,他妥妥送到位,一边儿又将沈瑞说成个唯利是图贪得无厌的小人。

苗先生心下冷笑,嘴上敷衍,套了半天话也没得到想要的,威慑的话说到了位,便也不耐烦与钱宁周旋,遂告辞离去。

回了住所,苗先生即在书房铺开纸墨迅速写了数封书信,喊来心腹交代分别送往南边儿王府,路上的小公子处,以及,京中的几位御史言官家中。

现请示王爷是来不及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甭管沈瑞是何等居心,既抄家有他的份儿,便要收拾收拾他,也好向王爷交差……

*

沈瑞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别说登门来送礼的人,就是家里人也难见他一面。

何泰之就是跑了几趟也没碰着他,索性干脆住了下来,守株待兔。

他科举时原也一直住在九如居的,日日由三老爷督促读书,偶尔还会跑去城外青泽书院住上一阵子,请教沈洲文章。

待中了进士在兵部任职后,为了交游便宜,他才搬回何家在京中的宅子。

而沈家这边依旧留着他的屋子。

如今回来住倒是方便,却没成想沈瑞早出晚归甚至不归,竟是守株也没待到兔。

这一日何泰之归来,刚拐进巷子口,恰遇上了沈瑞的马车出来。

何泰之哎呦一声,立时翻身下马,把缰绳往长随手里一扔,猴儿一样灵巧的跳上了沈瑞的马车。

他笑嘻嘻道:“你往哪儿去?

我只同你一道说说话,你去你的地方,我自己回来就是。”

沈瑞揉着太阳穴,摇头无奈笑道:“你都上来了我还能撵你不成?

我去岳家,你可要同去?”

何泰之忙道:“免了免了,我还是别给你老泰山添堵了。”

沈瑞笑骂一句,道:“这几日我同蒋壑一处办差,倒是没少听他夸你来,只道你进益良多,却怎的还是这个皮猴儿样子。”

何泰之往宣软的座上一摊,伸着懒腰道:“蒋黑子倒是跑去报仇了,将京卫武学烂摊子丢给我,他敢不夸我!

他都夸我甚了?

不会是办事妥帖吧?

!”

蒋壑生得高壮黝黑,故此得了这么个雅号。

先前沈理去湖广时,蒋壑曾通过蔡谅联系沈瑞,将他所知刘瑾在湖广的爪牙尽数告知沈家兄弟,也算同沈家兄弟有了交情。

此番何泰之被寿哥指派到京卫武学,既是帝王心腹,又是沈瑞的亲戚,蒋壑自然多加照看。

何泰之虽生在书香之家,却自小喜欢武事,手上有真功夫,性子又豁达豪爽,全无那起子瞧不起武人的进士做派,亦是投了蒋壑这些武将的脾气,没几日就与一干武勋子弟成了好友。

此番蒋壑被派去查抄刘瑾,京卫武学就由何泰之暂代。

说是忙碌,实际上抄家抽调了不少人过,也没剩多少人了,比之日常是轻松多了。

沈瑞笑道:“自是夸你文武全才,又通机栝,脑瓜儿又活,是个难得的人才。”

何泰之却撇撇嘴,道:“亏得二哥你当初答应我同邹大哥学武,和他们过得招,不然真叫这起子莽夫瞧扁了去!”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赞道:“蒋黑子那手功夫倒是真俊,到底是辽东、湖广真刀真枪打过的,大开大合,同邹大哥的路子全然不同。

真盼着哪天我也能上战场,打这么一场,也不枉学武一场!”

“那你成亲后索性请旨留在南边,为陛下建个南直隶武学好了。”沈瑞不由打趣道。

何学士夫妇先前为何泰之订了下了杭州望族齐家的姑娘,因着双方长辈均在杭州,故而喜事就准备在杭州办,日子订在明年开春,拟待何泰之南下成亲后,再携妻子回京任职。

何泰之再是练得好厚一张面皮,也到底是少年人,提到亲事,还是难得扭捏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抛开这点儿别扭,他龇牙咧嘴的道:“我老早就想同姐夫一道行军剿匪了,奈何爷娘都不许,唉……空费了我这身武艺了。”

沈瑞拍了拍他臂膀,道:“如今在京卫武学,也算有用武之地了,你不单单要好好练自身,也要好好学带兵才是。

老师可不是凭着一时武勇去剿匪的。”

何泰之闻言却没严肃答应,反倒挤眉弄眼的,却是他姐夫王守仁是沈瑞老师,这般论他足长了一辈。

沈瑞焉能不知他那点子鬼心思,探手便去敲他脑袋。

何泰之哈哈笑着顺手拆招,道:“论来论去的,张鏊都成我孙儿了!”

张鏊是沈理的女婿,管沈瑞叫叔父的,何泰之要是再长沈瑞一辈儿,自是成张鏊祖父辈了。

自从张鏊为求会试不被人为黜落而重金贿赂刘瑾之后,沈瑞、何泰之就对其极为不喜。

当时碍于皇上圈点三甲时一句翁婿鼎甲,沈家不好提退亲,只能捏鼻子认下了。

何泰之本就郁闷,而张鏊进了官场后更显出钻营本色来,他便更加厌恶了,故而这声“孙儿”叫得极是轻蔑。

沈瑞手上不停,一时变换了几招擒拿手,到底技高一筹,扭住了何泰之,因笑道:“理六哥与我老师平辈论交,你这大辈儿却是称不起来的。”

拆招拆得马车直晃,两人便都哈哈一笑住了手。

因提到张鏊,何泰之忍不住道:“最近朝中到底怎么个风向?

我可是听说,张鏊这小子现在上蹿下跳的,要鼓动着迎谢阁老回朝呢。”

当初张鏊行贿时,丝毫不考虑未婚妻乃是谢家外孙女,不念谢家与刘瑾恩怨,这会儿倒是打起谢家外孙女婿的大旗,为谢迁呐喊起来。

沈瑞冷冷道:“只盼他别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虽说刘健、谢迁是刘瑾排挤出朝堂的,但是本质上还是两人犯了小皇帝的忌讳。

故此现在就算刘瑾倒台了,刘谢顶多是沉冤昭雪重获尊重,重回朝堂那就别想了,小皇帝是不会将这两尊大佛请回来给自己找别扭的。

张鏊既擅投机,此番作为到底是真心为迎谢迁回朝给自己多个阁老外祖的靠山,还是明知谢迁回朝无望,打出这样的大旗来,收拢当初刘谢门人之心,那便很难说了。

何泰之满脸不屑,撇嘴道:“罢了,我多多盯着他便是。

他也着实是爱收买人心了些!

才几品的小官儿就做这些个事,这银子没少撒,嗯,还真有冲着银子捧他臭脚的。”

沈瑞张会都离京后,京中一部分八仙和顺风的消息线就交到了何泰之手上。

沈瑞探了探身,声音压得极低,道:“你也多留心,看他与江西那边……有没有甚关系。”又低语了几句。

这次他在查抄中,一部分宁王的铺子是挂在江西籍官员名下的,虽其中没有张鏊,但是总要防着一二。

尤其是大手笔撒钱的情况。

当年张元祯虽是吏部侍郎,很有家底,但是张家人口众多,又退回老家守孝三年,没有能在官场立得住的人物了,张鏊便是嫡长孙,能动用的银钱也不会极多。

给刘瑾送礼是一大笔,成亲又是一大笔,张鏊手中能有多少银子够他这样漫撒手的广结善缘?

花媳妇嫁妆?

也要看沈家让不让!

因着不喜张鏊,沈枚那丰厚的嫁妆多是田庄铺面,少有现银,又都是沈家陪房跟着经营,若张鏊动用大笔银钱,沈家不会不知道。

不花自己钱,不花妻家钱,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何泰之也知道先前一些事的,闻言面色郑重起来,点头道:“二哥放心。”

两人方聊了几句国事家事,便快到了杨府左近,何泰之不便再跟随,下了车,与随从骑马而去。

今日杨廷和休沐,来拜访的人便不少,递了帖子候在门口的官员车马只堵了整个巷子。

有那聪明的小贩提溜着篮子穿梭其间,低声叫买,竟而生意颇好。

沈瑞见状便低调的绕道后院,走角门进了杨府。

杨慎早得了信儿,今日并非他休沐,不过四夷馆素来松散,便请假在家,特特等着沈瑞。

迎上沈瑞,杨慎便急急问起自家妹子身体情况。

杨恬自从那一场大病之后,身子骨总是很弱,杨慎夫妇一直极为惦念。

虽常有书信往来,总是要亲口问问才踏实。

沈瑞从山东出发就交代了家中每日一送信给他,随时汇报杨恬的状况。

顺风和八仙的线路算是得到充分应用了。

当下沈瑞就说了昨日收到的信,“恬儿这一胎极稳,算着日子是近了,只还没有动静。

济南城里最有名的妇人科大夫给看过了,说是无碍,孩子有早有迟,还有迟上二十余天的,也属正常,大兄勿要挂念。”

杨慎这才放下心来,因笑道:“女人家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太太和你嫂子都有要问你的,这会儿父亲还在前头会客,不若先去主院?”

沈瑞应道:“自要去拜见岳母。”

两人一路唠着家常往主院去,今年秋闱杨廷和次子杨惇第一次下场应试,因回了蜀中,尚未有消息回来。

不过杨惇的文章原不及他那神童父兄,杨廷和父子对他都没甚期许,此番只是让他下场试炼试炼,积累些考场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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