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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你亲亲便不痛了(3/4)

出来后才知道,那人是个打铁匠,那批人走的时候要灭口所有的打铁匠,这人警醒,从地道里先爬了出去,他出地道的时候,远远听见咱们的声音,还以为那些要灭口的人追来了,吓得跌了一跤,结果无意中摸出地面有块板,底下还有一个洞,他爬下去,底下那个洞不通,大概是谁发现过,因为不通就用一块板堵起来了。

他只能在底下等着,那里憋闷得难受,他冒险开了洞口,正好我走过去掉落,他便把我抓进了洞里。”飞羽嘴皮子顺溜,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后来出门便分道扬镳了,他说受了惊吓要回老家。”

铁慈默默想,很好,很扎实,连后路都堵住了。

当时地道黑暗。

确实她们只摸了两壁,没有想到脚底有玄机。

只是若是普通木板,走上去为什么感觉不出来?

若是机关,那普通打铁匠又怎么进去自如?

故事编得看似齐整,其实漏洞百出。

但最妙的是无法查证,唯一的见证人“打铁匠”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也已经离开。

回地道去查证,那个地下洞一定是有的。

她笑一笑,并没有继续细问。

飞羽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好了,退烧了。”

这边刚一退烧,那边丹霜进门示意有人求见,赤雪立即十分聪明地将飞羽请到隔壁院子去奉茶,铁慈披上衣裳坐起,看见萧雪崖连同刚赶到的海右布政使来了。

海右布政使已经得令,皇太女不欲显露身份,因此没穿官服,远远站在门外,向铁慈行礼。

萧雪崖很平淡地问候了铁慈的身体,立即进入正题,表示自己军令在身,不得耽搁,即将离开此地,询问铁慈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需要。

铁慈道:“烦请将军将李尧周文畅一干人犯顺路押送上盛都……”

海右布政使脸色有些尴尬。

本地官员犯事,尤其是这种大案,按说该由他这个封疆大吏收押审问,形成卷宗,再送呈盛都批复,押送盛都三司会审,皇太女直接绕过他,显然是不信任整个海右官场了。

萧雪崖沉默了一瞬,垂下眼,淡淡道:“方才接报。

周文畅在牢中自尽,李尧当时隔牢看见,被吓疯了,现在胡言乱语,随地便溺,难以控制。”

丹霜霍然上前一步,“什么!”

她难掩语气中的愤怒:“皇太女千辛万苦才拿下这两人,还指望顺藤摸瓜,查清海右的问题,如何这么快就让他们出了事!

将军的人不是亲自看守么?

传闻中威名赫赫的铁马营,竟然这般稀松!”

萧雪崖冷冷道:“铁马营健儿苦守大漠,沙场百战,建功无数,岂容你这婢仆诋毁!”

“建功无数,守得国土,却看不得一座土牢!”丹霜冷笑,“也或许,根本就没看守罢!”

萧雪崖眉头一聚,没有理她,却对铁慈道:“铁马营我只带了三百人随行东南,因此大牢内留登州兵看守,我的人主要守外围,县衙和此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确实不是看守大牢的主力。

铁慈看他一眼,心中微起疑惑。

以萧雪崖的能力,不会不知道两个人犯的重要性。

甚至在他心里,应该是看守住人犯比保护她这个傀儡皇太女重要得多才对。

李尧疯了,周文畅死了,勾连辽东私制武器的大案就会终结在这两人身上。

然而仅凭一个李尧,一个周文畅,就真的能手眼通天,给慕容端一路开绿灯吗?

更何况,这件事里,李尧和周文畅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他们应该也只是两颗棋子而已。

铁慈很清楚,她浴血挖出来的根,已经被人干脆利落的截断,将那真正庞大的根系,留在了黑暗的地底。

之后想要再拽出来,就很难了。

铁慈抬头看萧雪崖,萧雪崖转开目光。

身边海右布政使上前一步给她请安,先是自责驭下不严,麾下竟有周文畅李尧这等丧心病狂之辈,行下这等滔天大罪;再说自己已经向朝廷上了请罪折子,之后也要等待朝中来员处理此事,届时一定全力配合云云。

随即海右布政使便状似无意地说起传说在海右隐居的大儒贺梓,不知怎的忽然对海外产生了兴趣,说想要扬帆出海,自己身为海右布政使,有替朝廷招揽延留贤才的责任,听闻此事后这些日子都忙着找人询问此事并试图挽留贺梓,如此才耽搁了对属下的监管。

说着他便叹着气,将一个盒子递给丹霜,说贺梓酷爱书法,自己特意寻了前朝名书家的珍品字画试图前去拜访,结果又被贺梓拒绝。

又说既然如此,这书画也很是难得,还请皇太女赏鉴。

铁慈却将那送上的书画一把拨开,急道:“扶我起来,我还能行!

大儒也好,书法也好,且随他去。

李尧通敌案却关乎国体,万万不能就此罢休!”

丹霜有些惊愕,不明白素来大气温和的铁慈如何这般不给封疆大吏的面子,赤雪却隐隐明白,立即也拿外衣拿鞋子,要伺候铁慈起床。

铁慈又对萧雪崖道:“将军自可启程,只是你的卫兵得借孤一些,另外孤以太女令向相邻豫中布政使司借兵……”

海右布政使司猛地上前一步,随即又站住。

苦笑着深深长揖,道:“殿下伤病未愈,万不可再劳动玉体。

殿下在我海右遭劫,是臣之过失。

臣愿竭尽所能,只求殿下宽心开颜。”

铁慈便停了脚,微微一笑。

有人不想她查下去。

便拿贺梓的消息来转移她注意力,又送上了招揽贺梓的敲门砖。

好忽悠她赶紧放下这里的事去追贺梓。

可是,就这?

就这就想让她堂堂皇太女咬牙吃闷亏?

不出点血怎么行?

铁慈微一沉吟。

一意孤行要查目前肯定是不行了,对方在让步和谈条件,真逼急了,对方反扑,她目前实力只怕也不足以应付。

铁慈对于幕后到底是谁并无太大的执念,毕竟整个朝野将来都是她的,什么样的人能有实力和必要做这种事,左右也就那几家。

时机未到,抓住不放也没用。

那就唯有抓住机会讨价还价,好歹要点实惠的补偿来。

但是能要的,也得仔细衡量,狮子大开口也是无用。

必须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

正想着,忽见海右布政使司的随从匆匆而来,和布政使低语几句,布政使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已经有了,便谢绝吧……”

铁慈耳力好,隐约听得是什么孤品,转卖的事,便问:“何事?”

布政使略一犹豫,道:“前阵子臣一直在搜寻各类名墨卷和古籍孤本。

滋阳知县说手头有前朝《适行集》孤本,想要卖与臣。

只是臣这里已经有了前朝柳衡知的《题夜雨空寺》,倒也无需这孤本了。”

“为何忽然要卖?”

“滋阳知县欲待辞官,临行要凑盘缠和遣散幕僚的安家费用。”

铁慈听了不置可否,过了一会才道:“那便去瞧瞧。”

海右布政使不知道她要瞧什么,但也只能跟着,铁慈披了衣裳,缓缓往后宅去,县令没有带家眷,自己在后宅小院里住着,院门大开四敞,能听见里头的对话。

“……要么,这《适行集》你便拿着吧,回乡后说不定能遇见合适的买主,多少贴补一些家用。”

“东翁,你何不试试卖与那茅公子?

瞧你自己,也没多少盘缠,日后回乡如何过活?”

“那罢了吧,那茅公子,瞧着就不是个爱书的,可别糟践了我的孤本。”

丹霜黑着脸,铁慈微微一笑。

眼光挺准。

之前苍生塔下几方博弈,县令早早地被逐了出去,后来的追缴渊铁武器,乃至海右布政使司来了之后,都未曾让他参与任何事务,县令和那些外围兵丁一般,始终不清楚铁慈身份,只知道是个地位不低的贵公子。

里头幕僚还在絮絮叨叨:“东翁啊,不是我说,当初您就该好好支应那位茅公子,若一开始就和他交个心,现在何至于如此?”

院内县令沉默了一会,从门缝里隐约看见他微带悔意的神情,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是我看走了眼……但是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便错过了。

如今这个情形,报上朝廷,就算和我无甚关系,但我是一县主官,无论如何也是个失察庸碌之罪。

与其等朝廷派人申饬当面夺了我这官帽印信,不如且为自己留一份尊严,自行挂冠求去罢!”

他顿了顿,仿佛自我安慰般地道:“倒也不必如此后悔,那茅公子便是出身贵介,也不过一未曾入仕的白丁,还能主宰我的仕途,免我罪责不成?

我且自去,落个清净罢了。”

院内两人相对默默无言,半晌只听县令一声长叹:“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终究是我自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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