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九章 畜生(1/2)
沈恭满口答应:“我吃我吃我马上吃,你赶紧走。”不管地上的粥,只管去推沈信诲。
沈信诲被他推得晃了晃,却仍旧不肯走:“爹,您快吃吧。”
“……诲儿,你怎么了?”
沈恭终于觉出了不对头,慢下了动作,犹疑着上下打量沈信诲。
“没,没什么。
爹。”沈信诲这才抬起头来,勉强扬起了一个笑脸。
“我做了一辈子县尉。
长安县的案子,几十年都从我一个人手里过。
诲儿,你有事,你瞒不了我的,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沈恭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床沿。
沈信诲带着一丝悲哀看着他,脸上僵硬,半晌,终于没耐住,走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爹,咱们家跟苏家……”
“住口!
你胡说八道什么?
咱们家跟苏家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沈恭厉声低吼,抬手指向了牢门:“滚!
快滚!”
“可是为什么沈利言之凿凿?
连什么古玉什么物证都出来了?
为什么沈洁那么大胆子那么足的底气住在咱们家威胁我?”沈信诲两眼通红,咬牙切齿,“爹,您跟我说实话,咱们家,跟苏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
沈恭噌地立起,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你竟然让沈洁住在咱们家?
你就不怕她栽赃你吗?
当年去吴兴我就是被沈利那个王八蛋给坑了,你竟然还信他们兄妹的话!
你是不是傻了、瞎了?
!”
“爹,你不要绕圈子,您跟我说实话吧!
我求求您了!”沈信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沈恭直瞪瞪地盯着他,足足有十息,才低声吼道:“没有!
当年陈国公给了我一个县尉就甩手不管,苏侯退北蛮回来功高盖世。
咱们家若真是姓苏,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家打秋风?”
“因为您没有证据。”沈信诲木然道。
“……苏家又不是没有族谱,我又不是不知道祖宗名姓,若真要是他家的人,找个证据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恭简直气疯了,一脚踹在沈信诲的肩上:“蠢货!
!”
沈信诲颓然坐倒在了脚上,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你知道真相了,赶紧走!”沈恭如临大敌,一边往外头乱看,一边大步过去扯起沈信诲往外推。
沈信诲反手便抱住了沈恭,低声哭道:“对不起,爹,儿子误会您了。
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对不起您。”
沈恭胡乱地点着头,胡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扯开,又胡乱地用袖子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急道:“我知道了。
爹不怪你。
乖乖回家告诉你娘,等爹回去再好好叙话。
快走吧。
吉少卿不是凡人……”
沈信诲侧身避开他的手,弯腰盛了一碗粥,手指微微颤抖,端到了沈恭面前:“爹,您尝尝。
冷了就不好吃了。”
碗沿直直地冲着沈恭的嘴伸过去,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
沈恭的脸色冷了下来,一把推开碗,死死地盯着沈信诲:“你为甚么一定要让我吃这碗粥。”
“……这是娘亲手熬的。”沈信诲的声音和手指终于不再颤抖,抬起头来,看向沈恭的眼睛,脸上都是漠然。
“爹,跟苏家有瓜葛的事情,是您亲口说出去的。
您告诉了娘。
所以,您别再骗我了。
没有用。”
沈恭张口结舌,忽然狠狠跺脚,怒道:“孽障!
那是老子喝多了顺口胡扯!
咱们家跟苏家唯一的瓜葛就是云南老乡!
住邻居!
他们家的事儿一清二楚,想攀亲就随时能攀!
你娘那个蠢货当了真,你也没脑子吗?”
沈信诲抬起无神的双眼:“爹。
晚了。
你现在再说,儿子也不信了。
儿子在刑部见识过前唐留下来的无数手段,甚至见过那本《罗织经》的摹本。
现在西北仗还没打完,大理寺看在大兄的面子上不会给您上刑。
可是,要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您一定会说出来,然后,咱们一家子,谁都逃不过……”
慢慢擎起手里的碗:“您把这粥,喝了吧。”
沈恭看着他手里的粥碗,慢慢地瞪圆了双眼,魂飞魄散!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宠爱了大半生的这个儿子,今天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你这个,畜生!”
碗被沈恭狠狠地摔开,砸在了地上。
沈信诲蹲了下去,又拿了一个碗盛满:“爹。
我来没有人知道。
外头的狱卒,我已经买通了。
我早就知道濯姐儿今天要来。
沈洁答应我,只要我听她的话,陷害濯姐儿杀人灭口,她就放过我。
“爹,您不是最心疼我娘和我么?
那您就最后心疼我们一回吧。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证物证会冒出来,终究会把咱们一家都弄死!
“爹,您不想给自己留条后了么?”
沈信诲一步一步迈了过去,沈恭一步一步惊恐后退。
直到抵住了墙。
沈信诲一把抓住了沈恭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扭到了背后,然后把他摁在了墙上,碗递到口边:“爹,喝吧,一下子,就没感觉了。”
“畜生!
你这个畜生!”沈恭疯狂地甩着头,死都不肯让粥进入口中。
父子二人正在拼命挣扎,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响起:“行了。
不看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
当啷一声,粥碗掉在了地上。
沈信诲睚眦欲裂,浑身抖成了一团,僵硬着身子转过来,却只看见一角明黄色的衣袍飞快地转过了天牢的尽头。
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内侍,则一手提着袍子碎步追了出去:“陛下,您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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