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看朱成碧(下)(2/5)
你这不是逼着他立这个不纳妾的誓么?”
“是又怎么样?
扬州这样花花世界,若没有今日这个话,明儿真有人送了美人儿来说给大爷当妾婢,难道让大爷正颜厉色拒绝?
还是推到我们姑奶**上说是妒悍?
今天的这个由头说出去,难道扬州地面上还有一个人有那个脸面敢来找啐的?”
丫头擦了泪,吸着鼻子,却越发伶牙俐齿。
郑砚仔细地看了她几眼,问:“你姓什么?”
... “姓苗。
怎么了?”丫头顺口答了,扭脸却发现郑砚正在不自然地挠脸摸鼻子,自己忽然也就反应过来,面飞红霞,下意识地轻轻呸了一声,拎起裙子来轻快地跑了进去。
罗杞很难过。
她难过于没有更坚强地多吃多喝,觉得孕吐难受的时候竟然就真的那样饿着自己了,她觉得是自己的疏懒,才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她觉得很对不住沈信言。
然而迷迷糊糊的眩晕加睡眠中,她感觉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还有淡淡的酒味,但更多的是皂角的清香。
呵,是信言回来了……而且,为了怕熏到自己,他已经如往常一样,仔细洗过澡了……
罗杞没有睁眼。
却紧紧地抓着丈夫的衣襟,贴在了他的胸前,低低地泣道:“对不起……”
然而就在她开口的同时,也听到了丈夫哽咽的低语:“对不起……”
夫妻二人相拥着,压抑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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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沈别驾有一位天下最温柔贤惠的夫人,所以沈别驾不忍纳妾。
这个消息传开,扬州上上下下都有些悻悻。
接着便有许多人前去查探。
接待他们的罗杞果然一直都是慈眉善目、好言好语,便是有人试探着语出不逊,罗杞也只是张大了眼睛,似是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然后就转头茫然地看着身边梳着妇人发髻的一个年轻仆妇。
一开始仆妇只跟着红了眼圈儿,后来便会软言告知众人:“我们姑奶奶出身豫章罗氏,家里规矩严,一向少与外人打交道。
我们别驾也最敬重,不太令她管外头的事。
各位来赏花论画,与我们姑奶奶闲谈,自是欢迎之至。
但是其他的事情,我们姑奶奶都做不了主的。”
这个话头,看似是推拒众妇人的暗示请托,但其实却是明白告知她们:你们若是再放肆,我就要去我们别驾跟前告状了。
因沈别驾处事一向温和,与人为善,自来了扬州,也不曾行那等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体。
不免这扬州城中的大小富贵人家都有些轻视。
再得了仆妇这样软弱的回答,有那求而不得的人,顿时心中生了轻蔑之意,语气用词越发刻毒起来。
罗杞眨眨眼,站起来,便一脸天真相,指着那个人开口:“你不是来与我好的,你是来羞辱我的。
我不欢迎你,你走吧。
还有你的丈夫、父兄,以后也不要来寻我的丈夫说话。
你们没安着好心。”
官场上妇人人情来往,哪里见过这样不谙世事的?
众人愣怔之余,不由得失声哄笑。
那人自是羞愧愤恨而去,其他人也不好多坐,一时都散了。
这景象传到沈信言耳朵里,半年多都不哼不哈的扬州别驾立即面无表情地将罗杞说是“没安好心”的人全都礼送出门。
与此同时,这些人以往的不法之事忽然都冒了出来。
误以为沈信言“极会做官”的扬州刺史等人打着哈哈请了沈信言去赴宴席,又言明是请他夫妻二人同往。
到了地方,又有上次言语冲撞的妇人哭着给罗杞磕头赔罪。
可是这个时候的沈信言却只是笑着,拒绝了所有的敬酒和劝菜:“我夫妻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诸位大人说清楚。
因果反了。
他们有罪,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管。
至于我夫人与那妇人之间的口角,那些都是女人们的私事,与我无关。
不然的话,我何以在她二人刚刚口角,就能立即查到如此多的证据呢?”
罗杞也只是怯生生的躲在沈信言身后,面带惊恐地看着众官员,急急开口:“你们这是在指责我丈夫挟报私怨么?
你们好恶毒!”
一句话噎得满堂的官员都傻了眼。
不是说沈别驾的夫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妇人么?
这话是单纯的人说得出来...的?
!
一众人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被沈信言夫妇“扮猪吃虎”了!
一时之间,厅堂里鸦雀无声。
这件案子后来被沈信言办成了铁案,证据确凿不说,罪名判罚还都是就下不就上的,连一个不字都没让人说出来。
只是案子在牵连上被他轻轻地耍了个花俏——
被罚钱、降级的人里头,有那个去接他的主簿;而那位各种催促他们夫妻赶路的参军,则在他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对方的上官之后,被推出来顶了军中众人的罪,流放三千里,直接送去了西南边陲。
直到此时,沈信言才觉得胸中那一口恶气出尽了。
依着他的吩咐打了配合的罗杞得知结果,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哭得天昏地暗。
沈信言在书房里默默地饮了一夜的酒,并未回房。
然而从那以后,沈信言在任上却越发地顺风顺水起来。
宋望之得知扬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吃了一惊,打听时,却听说建明帝已经调了卷宗入宫去细看。
他忙又小心地将触角伸入宫中,不多时,却听到了建明帝的亲口评价:“这个人,可堪大用!”
虽然不知道皇帝陛下的这个评价是怎么得出来的,但宋望之却知道自己的确是赌对了。
他擦了擦冷汗,赶紧回去又给沈信言去了一封私信。
“……虽然起因令人眼见即明,然只要吾徒今后能立身持正、刚直不阿,他日必有大成就。
为师心中甚慰。
另有汝师娘随信寄去药材若干,为汝夫妻补身……”
宋望之的信中殷殷切切,叮嘱了许多话,令沈信言如坐春风、满怀感激。
罗杞因跟着自己辗转而致落胎一事,他除了私下里写了封信告诉了母亲,谁也没说。
老师远在京城,却依旧密密地注视着自己,还写了这样暖心的信件来,直令沈信言满心孺慕之思,不假思索地提笔回信,赤子之心,拳拳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封信令宋望之大为畅快,改天见了建明帝,越发地游刃有余起来。
沈信言在扬州做了两任。
倒不是因为他考绩有了瑕疵,而是建明帝亲自诏见他后,命他再留一任:“既有那样多的生财之道,岂可才试行一年就离开?
总该见了成果再走。”
春风得意马蹄疾,莫过于此。
在扬州那样山水如画、锦衣玉食的地方,罗杞将养了小一年,终于再次身怀有孕了。
这回罗家大太太绝对不允许再出半分纰漏。
前次罗杞落胎,罗樱却连着生了一子一女,在婆家完全坐稳了位置。
这让罗家大太太对自己曾经有过的疑心十分抱愧,又想到那神婆所说罗杞子息艰难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幼养大的侄女儿再次自己生产。
想了又想,罗家大太太先把最心腹的婆子媳妇派了四个过去,到了罗杞临产,她实在放心不下,索性亲自去了扬州坐镇。
沈信言感激不尽,只把罗家大太太当做亲岳母来侍奉,命宅子内所有的人,只许称呼老太太,不需另外加姓氏。
这自然让罗杞脸上格外有光。
罗杞悄悄地拉了罗家大太太嘲笑沈信言:“他打量着一辈子不用看丈母娘的脸色呢,如今您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难伺候的岳母大人!”
罗家大太太一扇子拍在她脑门上,嗔道:“沈姑爷对你,可比朱侯爷对你长姐要好,至少能好出去十倍!
你还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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