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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心匪石(1/2)

仿是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李云心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嗯。

看来咱们两个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在纸上又添几笔,神情变得略有些感慨、叹口气:“唉。”

见了他这萧索的模样……陆白水犹豫一会儿。

终究说道:“或许有一天你我……”

李云心却抬起手打断他、又摇头笑笑:“陆兄误会了。

我只是在感慨拥有强大力量而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真是很爽。”

“我甚至快要迷上这感觉了。”

陆白水无言,只得低叹口气。

李云心歪头看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知道你要去宝瓶湾兄弟,责任嘛。

我能为你这好人做的,就是留出十天的功夫。

十天之内,不叫这东海兴风起浪,给你们走掉的时间。

之后呢?”

陆白水摇头:“看天意吧。”

李云心哈了一声,斜眼看地上谢生的尸首:“这世上可没什么天意。

你最好好好打算打算。

做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会活得很累。

倒不如有没有兴趣做妖魔?

修士?”

陆白水说:“没有。”

李云心颇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考虑一下子。”

陆白水笑了笑:“如果是遇到了奇缘,或者我起了修行的兴趣,也许会。

但如今没有。

只因为怕做人活得艰难,就舍了人身、做妖魔、做修士……也就不是我陆白水了。”

李云心叹息一声:“我要给你的可是真正的长生。

算了我向来不勉强人。

给你指条明路。

不想留在东海国,可以去余国。

你不是认得黑刀应大侠么?

那位大侠如今做了皇帝,该可以容得下你隐姓埋名,做你的陆白水。”

“我还有事要处理陆兄请吧。”

他说了这话一抬手。

由不得陆白水拒绝,便以一阵妖风将他卷去了远处后者在船尾站稳了,往这边看了一会儿。

但黑暗中瞧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终究抬脚、慢慢走开了。

李云心之前与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他未完成的画卷上。

到这时陆白水不在场,才将那手挪开

现出手底下、画卷上的一个小小人形来。

在那些诡异的圈与线之间……谢生神智清明的神魂被禁锢在纸面上。

李云心想了想,又提起笔。

在这个代表谢生的小人儿身旁,勾勒出另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

那是节鲛。

然后才将这幅半成的灵图卷起。

再把桌子收了看一眼潘荷与武家颂,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开了。

一直等到李云心的身形真的隐没在黑暗中,潘荷才从呆滞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神情变成了惊慌与疑惑。

原本以为等待她的将是类似谢生的酷刑……那李云心可是将她评为“烂人”。

岂料竟只杀死了谢生,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了……这是……放过她了么?

她如此呆坐一会儿,发现身边的武家颂慢慢站起了身。

潘荷抬头看他。

他也微微低了头看她。

武家颂重伤几死为李云心所救。

到如今那金丹的药力几乎令他脱胎换骨虽说没有修行人的持护,他体内还无法构建出修行的根本、雪山气海。

可在凡人当中,已是处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巅峰状态了。

唯一能够对他进行描述的词儿,约是返老还童吧。

经年累月在体内留下的暗伤、毒素,都清除一空。

那些过了巅峰时期而渐渐衰老的器官、组织,也都如刚出生一般重新恢复了活力。

婴孩将出生的时候,身体还没有发育到巅峰状态。

成年的身体发育完全了,却总有遗憾、且亦在衰老。

然而此刻的武家颂取两者之长、避两者之短。

就在他站起身的时候,不可思议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

仿佛这么一站便将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摆脱了他原本臃肿的身躯飞快地消瘦下来,变得强悍而精干。

即便面貌算不上美男子、身上的衣裳也因为肥大而飘飘荡荡地挂着……

但已经掩饰不去他因为青春与活力而呈现出来的健康之美了。

可此时的潘荷,脸色苍白。

头发被海水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

眼睛因为大哭而红肿,身上亦有此前在甲板上滚落时候的擦伤。

她仰脸看武家颂,眼神里是惶恐与忐忑的神气。

其实单以武学修为论,如今的潘荷,仍是可以轻松将她面前的男人置于死地的吧。

但这时候那种决绝的念头已没了几乎毁掉云山的魔头李云心在此,谢生则当着他们的面惨死。

她既没了未来,也没了退路。

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

可在这世上,倘若抛却共济会掌事这个身份、抛却武学高手这个身份,她余下的大抵只有武家颂了。

两人在海风里对视了两三息的功夫当潘荷嘴唇微颤,正要说话的时候,武家颂却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拉起来……揽进怀里了。

潘荷的身子僵了僵。

但随即软下来,双手用力攀上武家颂的后背、抓紧他的衣裳。

虽然这个男人与从前的武家颂触感完全不同了……可她总觉得还能体会得到熟悉的温情。

在经历如此可怕的一夜、如此可怕的失望之后,在这寒风冷雨里,终于感受到忐忑的温暖。

这种温暖仿佛一柄巨锤击中的她的心灵,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错过了什么。

她从前走得太急、跑得太快了。

急到快到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想一想倘有一天她站到了权势的巅峰……最终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是并不能触摸得到的权力,还是耀眼却冰冷的财富呢?

这两者,都不能在这样的寒风冷雨里,带给她温暖与慰藉。

潘荷再一次哭起来。

从喉咙里挤出些模糊不清的哽噎字句武家颂再一次叹气,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别哭了。”他轻声说,“咱们能怎么办呢?

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唉。”

他侧脸在潘荷湿漉漉的头发上蹭了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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