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四 旌旗十万斩阎罗(十)(1/2)
朱国弼生怕寇白门再说什么犯忌的话,对于刚才这女子揭他老底已经是恨到了极处,当即道:“妇道人家没有见识!
我的意思是:可别叫那些杀材逃脱了!
非但要杀,而且连挂印的机会都不能给!
要逮住了一个个杀!”
“江南十万士子,怕会惹起公愤。”寇白门压低了声音。
“十万士子之中,总有一些是懂道理的吧。”朱慈烺推案而起,觉得实在有些无聊了,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朱国弼哪里敢挽留,起身恭送。
阮大铖看得万分意外,暗道:这算怎么回事?
酒也没喝几杯,曲子还没听呢。
难道抚宁侯把寇白门拉来就是做做样子?
“恭送……朱公子小心足下。”马士英也连忙起身送人。
寇白门以为自己惹恼了朱公子,也有些心虚,还想通过曲艺挽回点好感,却不想这位公子就要走了。
她退开一旁,福身恭送,看着朱国弼和马士英一左一右送朱公子出去,那边那个萧壮士却已上前一步,在船头招呼小船过来了。
小船过来之后,阮大铖才看清船上献殷勤那人,不是田存善是谁?
再看那边环列的画舫头上还站了个人,灯光之下竟然是南京镇守太监王之心。
这两人竟然连登上大船的资格都没有!
阮大铖顿时明白过来,等小船划开之后,对魂不守舍的马士英道:“这是……”他比了个“皇太子”的口型。
马士英点了点头,暗道:真是吓死我了!
阮大铖真是脸色惨白,低声嘟囔道:“田存善真是够朋友,让我与皇太子同桌宴饮才收了五千两!
可恨我竟没看出来。”
朱国弼回头瞪了一眼阮大铖,心中却是滴血:你们这些人惯会捣乱!
为了请到这尊尊神。
老爷我可是花了三万两啊!
他又看了一眼寇白门,心中盘算着是否将她送出去。
妾在明代和宋代的地位相仿,大约在明时还要高一些。
明人也比宋人更重感情,很少发生拿侍妾送人生子,或是换马的故事。
不过从法律和人情来说,送个侍妾却是天经地义的事。
朱国弼不是舍不得寇白门,而是担心这么做是否会让皇太子不高兴。
到底寇白门已经人老珠黄,实在有些送不出手。
——不过若是皇太子就喜欢这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呢?
朱国弼决定明日去找王之心打探一番,再做决定。
不过他可不敢再让寇白门回家,只命她住在大船上,洗净身子,打扮一番,万一要送去东宫样子也好看些。
朱慈烺却真没想过要收寇白门。
他前世职场中没少见过容貌上佳的美人。
可这些美人或是别有目的,或是逢场作戏。
反正谁要认真谁就输了。
而且男性推倒女性,只有极小一部分是生理需要,更多的是征服心理作祟,以满足自己平素无从释放的权力**。
朱慈烺现在已经掌握了大半个帝国,就算是皇帝之位也只因为自己不需要罢了。
这种成就感不比推几个妹子强?
想到自己的帝国,朱慈烺已经将寇白门或是其他什么秦淮佳丽抛诸脑后了。
“没想到江南这边的阻力竟如此之大,连妓女都不很欢迎我们啊。”朱慈烺与萧陌打趣道。
萧陌站在朱慈烺身侧,道:“等殿下的民政措施推广之后。
百姓们肯定是站在殿下这边的。”
朱慈烺摇了摇头,随手一指秦淮河两岸的灯火如炬。
恍如不夜城一般,道:“你看这景色,是否繁华。”
萧陌道:“末将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之地,远胜京师。”
“这只是表象。”朱慈烺摇了摇头道:“崇祯以来,江浙连年水灾,就是杭嘉湖一带也屡遭水患。
此地又为我朝税田。
百姓税负最重。
可以说,十余年来百姓都不曾得到喘息。
旁人以为朝廷免了两年的税赋是让北方休养,其实真正需要休息的却是江南啊。”
“若此,他们更该向着殿下啊。”
“他们不骂我就不错了。”朱慈烺苦笑道:“你是没做过牧民官。
百姓最好煽动,只要他们一饿肚子。
尤其容易被人煽动。
而江南还有一个苦处,我不背也得背。”
“是何苦处?”萧陌好奇道。
“江南无粮。”朱慈烺叹了口气:“整个南直、浙江地方所种粮食已经不能自给自足了。”
萧陌无语。
只看看如今这时节,秦淮河上的妓家还能拿出不在节令的水果招待客人。
动辄三五两银子的小吃,五七两银子的缠头,一夜挥霍数十两都算是节俭了。
谁能想到这个地方的百姓,竟然徘徊在冻饿之间。
“往年灾荒时节,有大户出来施粥,还能勉强活些人口,不至于民变。
今年我在这儿,只要他们说一句:银子大米都被皇太子拿走了……守在正阳门前的就不是十万士子,而是百万饥民了。”朱慈烺苦涩道:“而且这等事他们已经做过三五次之多,可谓轻车熟路啊。”
“难怪殿下百忙之中还要与他们周旋。”萧陌道。
朱慈烺笑了笑:见朱国弼是因为他花了三万两银子,而且自己对于南京勋戚不熟悉,总要有个突破点。
至于阮大铖则是请来的清客,纯属凑趣,额外捞他五千两也不算亏。
马士英倒是朱慈烺有意安排来面试的,从结果上看倒也不错,只是微微有些颠覆成见。
“依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了?”朱慈烺问道。
萧陌有些措手不及,道:“末将不通民政。”
“说着玩呗,反正还有一程水程。”
“殿下打下应天府,是在南直安定了一个军堡,可以将人马粮草安置其中。
下一步,自然是攻略地方……是要整治浙江么?”萧陌勉强道。
“施政与打仗有相像的地方,但我打仗求的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换言之是要将人打死打残。”朱慈烺道:“施政却不一样。
杀的目的是不杀,若是全靠一路杀过来,后人如何说我?
说崇祯年间江南如何繁华,皇太子过处尽是人头,繁华不再?
说我杀了多少书画名家,对华夏文明犯了多大的罪过?”
“后人不至于……”
“后人看问题的立场与咱们现在是不一样的。”朱慈烺叹了口气道:“何况我今天听李先生说园林,也在想:我华夏到底是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个朦胧的影子。
但可以确定的是,精舍美园,诗词歌赋,曲艺绘画……种种这些都是华夏的一部分。
咱们戎马倥偬,浴血奋战,除了保下百姓性命,不也是在保护这些有形无形的华夏菁华么?”
“末将倒是没想过,不过听殿下如此说来,倒的确有些意思。
总不能鞑虏逆贼没有毁掉的东西,最后毁在咱们自己手里。”萧陌道。
朱慈烺长长吸了一口夜中的秦淮晚风,一股浓浓的胭脂香气缭绕不断。
秉持着不打无把握之战的原则,朱慈烺对自己分化江南并不忧虑,而且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让眼下闹腾得正欢的江南士林集体失声。
关键在于江南这块大饼,自己能吃下多少。
剩下的那些,交给谁来分享。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