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八在山里瞎忙许久，堑山漹谷，草草建出一个基地。

极少出山，也是为了买米买粮，游猎渔肉。

转眼忙了一个多月，除了偶尔跟附近的鬼怪生些小摩擦，大体风平浪静。

这天时七找上了他。

两人围着一炉火锅，喝酒吃肉。

“小八，你是不是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默默吃喝一阵，时七忽然问道。

“哈？

什么事情？”

“八卦阵图！”

“哦。

阵图啊！

我一直在找啊。

只是材料太稀罕，一直什么也没找着。”时八忙道。

“真的么？”时七拿眼望着时八。

时八：“……”

沉默。

时七：“你没有认真找过。

你在敷衍？

在拖延？

不情愿？

还是在害怕些什么？”

时八的神色愈加复杂。

“我只是觉得，这样也不错吧！

反正我们学费已经赚够了，足够我们上完整个大学了！

接下来，主要的精力，还是应该用于自学吧！

虽然没有变态的阵图，但这样也不错了，少了很多麻烦。

可以省下许多时间和精力用来自学。”想了许久，时八道。

“真的省了时间精力么？

前不久的作战你好像连着几天没出过指挥室吧！

再说，我们赚的钱，真的够了么？

想想我们的弟弟妹妹们吧！

要想让他们全部上到学的话，我们现在赚的钱，能供他们上几年呢？

能上一年么？”时七紧接着逼问道。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时七继续逼问。

静默良许。

时八忽然弱弱地问：“哥！

你说，人在有了实力，有钱有势之后，是不是就会变坏？”

时七：“怎么会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

时八：“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四哥六哥他们，长大了，赚到钱了以后，就再也没管过家里的事情了呢？

他们不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么？

随便寄一点零花钱回来，就够我们所有兄妹上学的吧！”

“别提他们！”时七脸色陡然一冷。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算我们以前看错了他们吧！”良久，时七微微一叹，喝下一口闷酒。

“但是，咱们两兄弟怎么会一样呢？”时七的情绪转而高昂，扬着手道：“我们是不一样的啊！

我们是打定主意要给弟弟妹妹们赚完学费的呀！

让他们再也不用像我们一样休学自学的呀！”

“六哥走之前，跟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吧……”时八黯然道。

时七的脸上，也浮现一丝不自然的阴霾。

“再比如我们现在，跑到四川来跟人抢地盘，这样的事情，不也是很蛮横无理的么？”时八紧接着又道。

“这两件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怎么不可以呢？

为了自身的利益，损害他人的利益，损人利己，我们这样的做法，已经不可以被称为‘善良’了吧！”

“为了公会的利益……”

时七的话还没完，便被时八连珠炮般的话语打断：“我们不就是公会的一员么？

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损害少数人的利益了么？

把责任分摊下去，就足以减轻我们的罪恶了么？

什么时候，罪恶这样的东西，也可以当数字一般作除法了？”

静默，良久。

“看来。

这些念头，憋在你脑海中很久了吧。”时七叹而问道。

时八点头。

时七：“如果我说，大家都是这样，或者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这之类的说辞，都不足以说服你的吧。”

时八：“不错！

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我们也这样做的理由。

我们是自主，自由，对自己负责任的个体，别人的作为，周围的环境，都不足以成为我们自甘堕落的借口。”

时七：“那么，你觉得这个游戏，大家应该怎样玩呢？

各自守着一亩三分地，安安静静，和和美美种田？”

时八微微点头。

“谁来给我们分地？

凭什么？”时七突如其来地问道。

时八微微一愕。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可以给每个人分到足够满意的地田，那么，这个游戏除了供有钱有闲的人没事消遣之外，还能有什么影响力？

没有影响力，没有精彩的争斗，这个游戏还有谁来给我们高额代言费？

没有代言费，我们这些玩游戏的人，注意，是所有玩这个游戏的人，拿什么赚钱？

赚谁的钱？”

时八无言以对。

时七：“所以说，游戏中的争斗，单独看，可能会损害某一方的利益，但合在一起看，是多方互赢的格局。

斗得越激烈，越精彩，吸引的眼球越多，我们这些游戏人的整体，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就是我们游戏人。

竞争就是我们的合作方式。

不只是这个游戏，也不只是游戏，所有的竞技比赛，都是如此。

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时八无语点头。

听起来确实有道理，但时八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戏，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这个心理上的坎，好歹叫时七帮他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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