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丧钟为谁而鸣 (上 大碗)(2/3)
“有人试图将水搅浑,具体是哪个,百骑司还在追查!”李显又看了他一眼,脸色极为难看,“但这不能成为让朕放弃追究刺杀案的理由。
更不是和尚借机生事的理由!
朕是大唐皇帝,和尚堵了五品官员的家门口做法,没有任何官员会高兴。
朕不能将所有折子都留中,也不可能躲起来,不见百官!”
“圣上,臣妾遵旨!”韦后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
离开椅子,调皮地向李显蹲身行礼,“圣上不准臣妾收慧范的年礼,臣妾不收就是,何必把脸板得这么紧,好像臣妾惹你生气了一般?”
“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希望你以后,离那些和尚远一点儿。
你是一国之母,威严和地位,来自朕和朝廷,而不是佛门。”意识到刚才自己对妻子说话语气太重,李显歉意地笑了笑,放缓了声音解释,“并且,他们也该收敛一些了。
他们对你我有恩不假,但朕却不能将大唐变成佛国!”
“当然不能,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任由佛门摆布?”如同哄孩子一般,韦后顺着李显的口风说道,心中,却对他提出的警告,很是不以为然,“臣妾明早就派人去传口谕给慧重。
但是……”
故意做出一副犹豫了模样,她沉吟了片刻,才柔声补充:“陛下现在就让和尚们撤了法坛,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这点而小事儿,按理该交给地方处理,不该惊动圣上。
况且和尚们刚刚找张少监的麻烦,陛下就急着替他撑腰,他那么年青,将来难免会恃宠而骄!
倒不如让他难受几天,等被和尚们逼得走投无路了,陛下再拉他一把,也好让他彻底对陛下归心!”
几句话,正好抓住了李显耳软心活的弱点。
登时,就让后者犯起了犹豫。
凭心而论,九寺五监的官员那么多,一个正五品少监遇到麻烦,的确不值得惊动李显这个神龙皇帝!
他之所以急着想要和尚们罢手,纯粹为了避免事情越闹越大,让自己面临更多地麻烦去处理而已。
(注:李显处理问题,与别的帝王不同。
据资治通鉴上记载,言官崔琬劾宰相宗楚客受贿,他的处理办法是,让二人结为兄弟。)
“圣上,恩威并施,才是驾驭臣子之道。
张潜此人,臣妾平素也略有耳闻。
才华的确过人,不枉圣上对他青眼有加。
却也恃才傲物,好像陛下无论给他如何礼遇,都是他应得的一般。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陛下不妨对他略加“雕琢”!”看出李显已经被自己的话说动,韦后笑了笑,继续柔声补充,“皇上如果不放心,就派百骑司盯着,一有情况,随时向圣上汇报。
说不定,被和尚逼得狠了,他还能拿出更多真本事来,给圣上一个惊喜呢!”
“嗯”李显听得怦然心动,沉吟着缓缓点头。
正如他聪明体贴的皇后所说,在他心里,张潜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为人却着实过分放任不羁了些,对任何人,包括自己这个皇帝,都缺乏足够的敬畏。
所以,磨一磨他的性子,的确是应该的,否则,将来真的很难有人驾驭得了他!
“圣上,夜深了,这里好暖和,臣妾不想回去了!”妻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温柔而甜腻,得宛若春夜里的猫叫。
“不想回去,就留下。
这里是朕的,也是你的。
朕当年承诺过,朕说话自然算数!”李显立刻心领神会,迅速抓紧了韦后的手,用力将对方拉入自己的怀抱。
“咕嘟嘟,咕嘟嘟,咕嘟嘟……”管道里的水,又被水炉子烧开了。
在特制的减压箱里上下翻滚,将浓浓的水雾和春意,散得满屋满室。
而门外,雪下得更大,更急。
…………………………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然而,地面上却没有积住半点儿,没等太阳出来,雪粒子就全都变成了冰水,将长安城内外,凡是有人走动的地方,都弄得泥泞不堪。
仿佛唯恐行人遭得罪还不够分量,日出之后,老天爷忽然又刮起了北风。
这一招,可就太狠了。
湿漉漉的水汽被寒风吹着,几乎无孔不入,吹得人脸色发青,鼻涕长流,身上的外袍内衣都又冷又硬,比铠甲还要沉重!
如此恶劣的天气,对于信奉“佛法无边”的善男信女们来说,绝对是个考验。
张家庄对面的法坛周围,前来观礼、放生和帮忙的人数,比起昨天少了足足四分之三。
而环坐在法坛周围的念经的和尚们,声势也明显弱了许多。
并且每隔半个时辰,就得换下一批到法坛内烤火,以免没等除掉小河对面的魔,和尚们自己先卧病不起。
消息传回皇宫,应天神龙皇帝李显立刻松了一口气。
而原本已经跟张潜起了同仇敌忾之心的官员们,发现天气如此恶劣,和尚也许会闹个大笑话,也都不再着急催促有司尽快去把和尚们驱散了。
甚至还有一些年轻的官员,笑呵呵地开起了赌局,看是张潜显受不了和尚们的念经声,还是和尚们先忍受不住天气的湿冷。
这个赌局,非常无聊。
接下来连续三天,气温忽冷忽热,法坛附近的善男信女数量,也随着气温的高低忽多忽少。
然而,无论是河南岸念经的和尚,还是河北岸的张家,都没发生更多的变化。
双方仿佛彼此之间有了默契一般,你念你的经,我养我的伤,互不干涉。
到了第四天早晨,为了避免百姓们与善男信女起冲突,张家庄的大管家任全,竟然带领一大堆家丁,将木桥上的桥板也给撬起来收走了。
让两岸再想发生往来,至少得多绕十里路,相当于彻底切断了发生械斗的可能。
“你到底想怎么办?
我的张大师兄?
你以为你拆了桥,就能阻挡了和尚们半夜再摸过来?”对张潜的一味防御却不还手的举动,已经忍无可忍,换了身账房先生打扮的骆怀祖,冲到书房里低声质问。
“师叔!”
“师叔!”
正在张潜的指导下,用厚纸和黑色粉末制造药捻的郭怒和任琮,双双站起来,对着骆怀祖非常尊敬地抱拳行礼。
因为此人的未雨绸缪,连日来,郭怒和任琮两个,已经带领家丁们,挫败了三次潜入下毒和一回半夜刺杀。
所以,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齐墨师叔,二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恨不得此人能尽快帮忙拿个主意,给河对岸的秃驴们当头一棒。
“大冷天,守桥的不良人们也辛苦。
把桥板拆了,他们就可以回京兆府衙门交差了!”张潜的表现,还跟四天前夜里一样地平静。
只管继续拿着一把木头勺子,往事先割好的纸条上面放黑色的药粉,仿佛那些药粉全是金子做得一般,唯恐不小心洒掉半点儿。
“他们是不用辛苦了,可老夫如果想过河反击,就得绕上一大圈儿!”骆怀祖气得鼻子上卷,咬牙切齿,“老夫可不会一苇渡江之术,那都和尚编造出来骗人的把戏,水底下需要提前砸下木桩,而绕路的话,越远,越容易惊动周围的眼线。”
“我都说过了,不会劳烦师叔出马。
您老只管给我出主意就行了!”张潜笑了笑,将最后的一勺火药放在纸条上,同时示意任琮和郭怒赶紧把心思放回药捻上。
“那你倒是听我的主意啊。
给你出的主意,要么你不听,要么改个乱七八糟。”骆怀祖又气又急,跺着脚抱怨。
“师叔,喝茶!”张潜放下木勺,笑着给骆怀祖和自己都倒了一盏茶,“虽然对师叔的主意略加改动,但总体上,还是遵循了师叔的意思。
我事先跟您说过,我们秦墨,和齐墨已经分开一千多年了,彼此地做事方式,有很大不同。”
“你……”明知道这句话是敷衍,骆怀祖却无可奈何。
忽然间,目光落在张潜的身体上,眉头迅速皱紧,“你的腿没事儿了?
今天居然可以不再依靠拐杖?
莫非,你们秦墨,有办法飞跃河面,所以故意拆桥示弱?”
“没有,只是疼得不那么厉害了而已!”张潜自己朝大腿受伤处看了看,笑着摇头,“还是跑不得,也不能跟人厮杀。
师门里头,的确有很多办法飞跃河道,但是,我现在用不了。”
“真的有办法?”骆怀祖大吃一惊,果断忽略了张潜连日来对自己的轻慢,低声催促,“说说,怎么样飞,如果你的办法可行,老夫今夜就替你到对岸走一遭。
这次,不要你付出任何报酬。”
“办法我可以教你,但是,不需要你去帮我冒险去刺杀和尚。
师叔你,只要帮我想个办法,把庄子周围那些暗桩的注意力,都引开一段时间即可。”长时间跟此人打交道,张潜渐渐已经摸索出一条切实可行的门路,想了想,开口讨价还价。
“那不简单!”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在张潜看来非常麻烦的问题,骆怀祖一句话就给出了解决方案,“需要的时候,让你的管家带着家丁,牵着狗,以防备和尚捣乱的借口,在周围搜索。
暗桩之所以是暗桩,就不能暴露在明处。
他们为了躲避你的家丁和猎犬,自然没工夫把注意力,放在庄子这边。”
“我的办法也简单!”张潜笑着抓起碳条,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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