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挖坑(2/3)
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兴奋地比划,“庄主,神了,真神了。
庄主您前天让属下把两个车轮般的磨石,连到风车上去,看能不能带得起来。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刚才,正好王毛伯有空,就帮忙装好了最后一个零件。
然后张贵拿了一袋麦子去磨,果然磨出了白面来,又快又细,可比用驴子拉磨,省事得多!”
“已经弄好了,这么快?
!”张潜楞了楞,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河畔的目的,刹那间,心中刚刚浮现的阴云一扫而空。
“磨盘和磨石都是现成的,您前天给的图纸又足够详细,安装起来当然事半功倍?”任全不敢贪功,只管大拍自家庄主的马屁。
“过去看看!”张潜听了,心情愈发觉得放松。
迈开双腿,大步流星走向风车。
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如同赶集般站在风车周围,手舞足蹈。
而他自己花费重金打造的那座风车,则在南风的吹动下,快速旋转。
桨叶边缘处的钉子,在倒映着阳光,卷起一圈圈儿绚丽的华彩。
快立春了,天气已经渐渐转暖,风也渐渐不那么刺骨。
“轰隆,轰隆,轰隆……”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莅临,风车下刚刚装好的磨盘,忽然开始加速,两片车轮般的磨石,在磨盘上旋转而行,碾碎面前一切阻挡。
(注:风车推的石磨,与农村常见的碾子不同。
是两片车轮状磨石,在同一个块磨盘上旋转行进。)
………………
“轰隆,轰隆,轰隆……”烛火产生的热气,推动走马灯旋转,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灭了它!”礼部尚书崔湜,没丝毫心情去鉴赏走马灯的精巧与神奇,皱着眉头,沉声吩咐。
“大白天的,屋子里这么亮,点灯做什么?”
“是!”丫鬟不敢违抗,拿起扇子,轻轻朝灯口扇去。
蜡芯上的火焰被风吹灭,走马灯立刻停止转动。
玻璃做灯罩内,转眼间就涌满了青烟。
礼部尚书崔湜心中,却余怒难熄。
皱着眉头,继续低声抱怨:“就为了这么一盏破灯,你就派人烧了王琉璃的作坊?
你可知道,那王琉璃烧制出来的琉璃瓶子,大部分都供应给了六神商行?
!
而那王元宝本人,还是商行的几个大股东之一?
!
崔某那天奉命去张少监家里接洽入股六神商行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原本就对扩股不是太热衷……”
“崔尚书是要教妾身怎么做事么?”一声冰冷的反问,在对面响起,将崔湜的抱怨,瞬间给憋回了肚子里。
身上裹了一件雪白色的貂裘,却将膀子和胸口都露在了外面的狸姑,迈者小碎步缓缓走到了崔湜面前,双目之中秋水潋滟。
“我?”崔湜心中的怒气,顿时就下降了一半儿。
低下头,咬牙切齿地解释,“我不是教你怎么做事,而是需要你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让我也有一些时间做相应调整。
六神作坊的股东,包括张潜在内,原本就对扩股不是太热衷。
你这边又……”
“他们不热衷的原因,是六神花露价格太高。
这时候,每进来一个新股东,无论拿多少钱入股,分走的都是他们将来的利益。”狸姑翻了翻眼皮,双脚围着崔湜缓缓转圈,脚下的木屐落在地板上,发出节奏均匀的声响,“如果六神花露忽然变得不那么值钱了呢?
你说,他们是不是立刻就愿意扩股了?
那时候,崔尚书的人再去谈,谁敢把你的人,当做上门要钱的乞丐!”
“你,你在我家安插了眼线?”走马灯早就停止了转动,崔湜的脑袋里,却仍旧有摩擦声响个不停。
顶着一头缓缓渗出了冷汗,他咬着牙追问。
屋子里的气氛,急转直下。
丫鬟们害怕遭受池鱼之殃,纷纷找借口告退。
而狸姑,却依旧围着崔湜转圈子,仿佛一头野猫,在寻找该从猎物身体上何处下口。
“你,你在我家安插了眼线?”迟迟没得到对方回应,崔湜硬着头皮跺脚。
“犯不着,我只是推测!”狸姑忽然停住脚步,挑衅般扬起殷红色的嘴唇,缓缓说道,“你现在派人去谈,是从别人手里掏钱,自然像个乞丐。
而等我这边攻势发动起来,你再派人去,就是雪中送炭。”
崔湜的目光被狸姑的红唇吸引,然而,心中却涌不起半点儿占有的欲望。
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皱着眉头回应:“说得轻巧,那六神作坊背后,又不是没有任琼这种行家里手坐镇。
就算除了王元宝,没人能够为商行提供琉璃瓶子。
他换个玉石瓶子或者瓷瓶来……”
“如果陶瓷或者玉石瓶子用了,也有同样效果,六神作坊,为何一开始选择贵且不中用的琉璃?”狸姑垫着脚尖向前追了两步,让自己的视线跟崔湜持平,娇艳的红唇,宛若两瓣盛开的牡丹。
“如果恰好有一批正宗大食花露,在过年之后于长安市面上发售呢?”
“如果,大食花花露用的也是琉璃瓶,却更晶莹剔透十倍呢?”
“如果同样琉璃瓶装的大食正宗花露,价格只有六神花露的一半儿呢?”
“如果,今后长安城内,除了大食人,再也没有任何作坊,能给他制造琉璃瓶子呢?”
“如果,六神商行当中那些股东里头,有人不再看好商行的前景,或者忽然急着用钱,想要将股权脱手呢?”
“如果……”
接连说了六七个如果,每说一句,她如同狸猫捕食般垫着脚尖,向前迈进一步。
将崔湜逼得接连后退,直到脊背撞到了墙上,才终于退无可退。
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喃喃追问:“大食花露?
大食不远万里,怎么可能运送许多花露过来?
大食人的花露,也用琉璃瓶子装,怎么会这么巧?
那大食国的花露,已经多少年没在长安城露过面儿,怎么六神花露才出现几个月,大食国的花露也到了?
那大食人的琉璃做得再好,终究距离远了些,价钱高了未必有人买,价钱低了也低不过市面上已经有的那些琉璃……”
“所以,半年之内,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上,不会再有其他琉璃出现!”终于将崔湜戏弄够了,狸姑伸出一根芊芊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喉咙。
然后转过身,嘴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至于大食国的花露,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你读了那么多书都弄不清楚,我一个女流怎么清楚?
但是,我只明白一点事,这船琉璃和花露,来得恰逢其会!”
“恰逢其会?”崔湜喃喃重复,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派人去烧了琉璃王的作坊,还禁止新丰县衙门追查纵火者。
你不止打掉了一个琉璃王,你要掐断长安市面上所有琉璃供应。
你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入股六神商行!
你派崔某去跟张少监接触,只是一个幌子!
你准备击垮它,然后把它全都控制在自己手中。”
“你错了,崔尚书!
不是我,是镇国长公主!”狸姑一边在屋子里旋转起舞,一边笑着摇头,“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长公主的一个贴身婢女,也是你的一名外室而已。
哪里做得了长公主的主?
我曾经跟你说过,凡是长公主看上的东西,对方早晚会乖乖双手送到长公主面前,求着她收下。
你莫非不记得了?”
“你,你……”屋子里很暖和,崔湜背靠着墙壁,却冷得身体微微颤抖,“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那张少监可不是普通人,你若是把他给逼急了。
他拿出对付和尚那一招……”
“对付我一个奴婢,他可是朝廷的秘书监少监?
传扬出去,他不怕被人笑掉大牙?”狸姑展颜而笑,姣好的面孔上写满了得意,“至于逼他,我何时逼迫过他?
跟他生意上起了冲突的,可是大食人。
放火烧了王元宝琉璃作坊的马哈蟆,也是大食人的后裔。
我从头到尾都没沾过这件事,他凭什么要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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