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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星光 (上)(2/3)

“在下不敢!”崔湜心里又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后退两步,再度躬身行礼,“公主明鉴,在下对公主绝无二心。

但是……”

“本宫不想听但是,本宫该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教!”太平公主正在气头上,对崔湜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狠狠瞪着他,高声宣布。

“行了,你可以告退了。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长公主明鉴!”几行冷汗,沿着崔湜的额头淋漓而下。

顾不上后悔,他横下心来向前走了几步,快速补充,“那张说素来受萧仆射欣赏,与李峤、毕构等人,也相交甚厚。

做事又向来有章法……”

“你可以告退了,本宫再说一遍!”太平公主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就像辽东那边寒冬腊月里被冻住的河水。

崔湜的脸,红得几乎发黑。

默默地又向太平公主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秘书丞李猷见了,顿时觉得有些物伤其类。

低下头,在心中偷偷叹气。

而御史中丞贾膺福却从中看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待崔湜的脚步声在门外去远,就眨巴着一双蛤蟆眼,低声提议:“公主,那兵部侍郎张说素重亲情,这次升任之后不久,几个兄弟便都在地方入了仕……”

“你也可以告退了!”太平公主心里不痛快,顿时觉得此人愈发丑陋。

将手向门口一指,厉声吩咐。

“这……”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贾膺福尴尬得面红耳赤。

狼狈地向太平公主行了个礼,踉跄而出。

“你们两个,也走吧,本宫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发泄在无辜的人头上!”扭头又看了一眼岑羲和李猷,太平公主忽然觉得这两人的面目也很可疑,强忍着怒气挥手。

李猷立刻如蒙大赦,岑羲则怅然若失。

二人双双行礼告退,不多时,就把偌大的正堂,留给了太平公主一个人。

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有股悲凉之意,迅速涌遍了太平公主全身。

四名心腹当中,她最欣赏的就是崔湜,不仅仅亲手将此人推上了礼部尚书的高位,还跟此人多次有过肌肤之亲。

而在她今天遇到麻烦之时,崔湜不帮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劝她吃下这个哑巴亏!

如此忘恩负义之举,让她如何不感觉心冷如冰?



“都死哪里去了,来个人!”心里难受,她向来不会自己委屈了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与正堂相连的书房里,抓起挂在墙上的皮鞭,大声吩咐。

屋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串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

太平公主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举起马鞭,就准备赏来人几下狠的,然而,她的手臂,却僵在了半空之中。

第一个进来的人,既不是小厮,也不是婢女,而是她的丈夫武攸暨。

后者手里端着一个茶壶大小的琉璃瓮,透明的瓮身内,有三条漂亮的赤鳞鱼在欢快的游动。

“怎么了,谁惹你生了这么大的气?”武攸暨被半空中的皮鞭吓了一大跳,缩了下头,愕然后退,“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你先消消气儿?”

“你……”一股难以诉说的委屈,顿时从心底直接冲上了太平公主的鼻梁。

将皮鞭重重朝地上一丢,她迅速转过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满脸。

“怎么了,怎么了?

到底是谁惹你气了?

!”武攸暨顿时有些慌神,连忙端着琉璃瓮,快步入内,“别难过,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奶奶的,敢欺负镇国长公主,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人,没人!

你可以走了,继续赏你的鱼去。”太平公主听了,心中愈发觉得难受。

擦了把眼泪,抽泣着摇头。

武攸暨哪里肯信?

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边命令婢女倒茶给她喝,一边低声开解,“我看你,性子就是太要强。

咱们夫妻两个,又不缺钱,又不缺权势,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必要往心里头去……”

话说到一半儿,顿了顿,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莫非又是因为那个姓张的小子?

我上次不是给你出主意了么,你没按照我的办法去做?

还是做了,但是依旧对付不了他?”

“没,不是,是,是没来得及!”太平公主被问得心虚,委屈的感觉立刻变淡了许多。

犹豫再三,才挥手赶走了婢女,小声向武攸暨解释,“你的主意,当然是最好的。

可一时半会儿,我却很难找到机会。

而最近,刚好安乐公主想要找他报仇,我就顺水推了一下舟……”

难得有人可以倾诉,话匣子一打开,太平公主就有些收不住。

断断续续,将自己如何暗中发力,与安乐公主的人一道,将张潜推进了“修历”的旋涡;如何逼着张潜不得不亲自前往阳城,校订下月的朔日;如何通过高僧了苦之手,指使土匪半路截杀,并且安排潞州那边的爪牙,扮成土匪参与其中;以及截杀被张说给搅黄的过程,从头到尾给说了个遍。

末了,又将自己想要动手报复张说,却被一位心腹极力阻止的委屈,也简略地做了交代。

只是本能地,避开心腹的名姓。

虽然她没提崔湜的名字,却有些担心自家丈夫好奇心重,因此愈发觉得心虚气短。

而武攸暨,却连那位心腹的名字都没有询问,笑了笑,便只管就事论事:“你误会人家了。

此人的话,虽然是书生之见,却着实是在为你考虑。

咱们那皇兄,生性多疑。

你这会儿组织人手去收拾张说,的确容易引火烧身!”

听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跟崔湜也持一个论调。

太平公主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可能冤枉了崔湜。

然而,她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擦干了眼泪,咬着牙强辩,“了苦和尚已经自杀了。

姓赵的都尉,也被白马宗派人灭了口。

他那个被活捉的侄儿,什么都不知道!”

“问题是,安乐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武攸暨虽然很少过问世事,说出来的话,却一语中的,“她把知情者也都灭了口,然后推说是被人栽赃嫁祸。

你说,皇兄会不会相信她?”

“这……”太平公主顿时回答不上来了,被泪水打花了的面孔,隐约透出几分殷红。

“即便不信,皇兄也舍不得杀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会逼着他自己相信,安乐没有指使了苦和尚,没有勾结山贼。

而四品高官外出做事的路上遭到截杀,在大唐立国以来,恐怕也是第一回。

那姓张的哪怕表明态度不愿追究,皇兄少不得也要给群臣一个交代。”武攸暨笑了笑,说出来的话,愈发条理分明,“这种时候,别人想躲还嫌躲得慢呢,你又何必冲出去给安乐当替罪羊?

!”

“我刚才不是正在气头上么,况且我又没有实施!”太平公主的脸色愈发红润,低着头,讪讪地自辩。

“并且,官员外出遭到截杀,也不是第一回。

刚刚立国那会儿,被杀的也有好几个,其中包括……”

“你呀,这个脾气可是得改改。

我记得,咱们都年轻的时候,你没这么大脾气!”武攸暨看了他一眼,摇着头数落,“再这么下去,你小心手下人离心离德。”

‘还不是因为你害的?

’太平公主心中忽然又涌起一股委屈,眼泪和鼻涕瞬间同时淌了满脸。

谁年轻时候,没做过温柔少女?

可她的第一任丈夫薛绍,却被她的母亲下令给活活打死了。

她的第二任丈夫武攸暨,又恨她母亲杀死了前妻,进而将她当成纯粹的摆设,成亲这么多年不肯跟她同房。

换了谁跟她易位相处,脾气能好得起来?



只是,以她的脾气,这些话,绝对不会当面说给武攸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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