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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上穷碧落下黄泉 二(2/3)

如篁蛇这等黄泉之魔,三成道行,恐怕修行个几万年都补不回来。

据神州气运图所载,天下灵气之源共计有二十四处,以应二十四节气。

每三处灵气又对应一个先天卦象,以应八卦之数。

八卦缺一,必天地失衡,人间大乱。

道德宗已取了三处灵气之源,再取一处,则灵力之源所对象的先天八卦必破。

生灵涂炭,再无可更改。

道德宗过往行事虽然也有跋扈之处,但观其延绵千年的道统,毕竟仍是正道领袖,怎会突然做出这等祸乱天下的举动来?

或许,若能从青墟宫活着回来,该去找紫阳真人问个明白了。

纪若尘如是想着。

吟风乃是真仙,虽视天下凡人如蝼蚁,但也不肯任蝼蚁被欺凌屠杀,是故出手阻止道德宗。

纪若尘化身魔神,麾下的阴兵鬼卒虽然无知无识,在他眼中也与蝼蚁无异,可是麾下阴卒毁于鬼车、梼杌之手,他同样勃然大怒,不惜重回阴司,直斩了鬼车方才罢休。

若非一时找不到梼杌下落,他又心切回人间荡平西京,哪怕杀遍苍野,他也会将梼杌寻出来杀掉。

吟风所作所为,不能说错,或者对真仙而言,他做的正是最该做之事。

而对纪若尘来说,也有无数扫灭吟风的理由。

因缘对错,如果仅是今生今世,那还说得明白,理得清楚。

可若是牵扯到前生后世,是非曲直犹若团丝,剪不断、理还乱。

吟风与纪若尘,一自天上来,一由地府升,都不能说是错了,只是他们所行之路,背道而驰,便注定要在青城山上,决一场生死。

纪若尘叹息一声,将纷乱思绪暂时放下。

帐外隐约透进淡淡天光,已是天将破晓,大营中开始传来人声马嘶。

再过一个时辰,妖卒们用过早饭,便该拔营起行,至长安外十里再次下营。

后日一早,便是进攻西京的时辰。

一个时辰,对纪若尘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再次闭目凝神,沉入无知无觉的至静之地,文王山河鼎上四星君再次忙碌起来,不住抽取九天星河之力,再化做无数星辉,洒落在鼎心中绽放的冥莲上。

星辉如雨而下,绚烂万方。

一触到冥莲花瓣,星辉即会被冥莲吸得干干净净。

又有无穷阴气地火顺着纪若尘神识汇聚至鼎底,化成熊熊阴火,灼炼冥莲。

在星辉滋养、地火淬炼下,冥莲中数瓣莲瓣颜色渐转渐淡,终于有一片化成虚无。

一个时辰刚好过去,即听大营中军号响起,妖卒们已用罢早饭,收拾好了营帐,准备整装出发。

纪若尘张开双眼,对于今日进境颇为满意。

当冥莲千片莲瓣尽数转成虚无之际,便是他功行大成之日。

翌日清晨,五万妖卒刚刚抵达长安东门外,尚未来得及布阵或是安营。

留守长安的守备校尉一箭未发,便开城请降。

此刻偌大的长安城中,只剩下不到二千的老弱残军,稍精壮些的兵丁都被明皇带在了身边护驾,留给他的皇命却是率军死守西京,不得使贼军踏入西京一步,违旨即斩。

这让守备校尉如何选择?

是以纪若尘大军一至,他即刻投降。

墨色软轿行入城门的一刻,纪若尘掀开轿帘,向这座数朝古都望了一眼,体会着那扑面而来的、千百年来沉淀而成的沉郁气息,旋即又放下了轿帘。

五万妖卒分成十列,簇拥着纪若尘的软轿鱼贯入城。

妖卒虽众,却无一人说话,只闻靴声蹄音。

北军迤逦前行,直向宫城而去。

长安城中一片寂静,家家户户紧闭门户,连从窗缝中偷看一下也不敢,惟恐招惹到了这支传说中会生食人脑的妖军。

大军肃穆行进间,猛听道旁民居间一声呐喊:“叛国妖孽!

拿命来!”一个身影自民房中跃起半空,喝一声“叱!”,掌心中炸起阵阵响雷,一团暗红真火隔空射来,直扑墨色软轿。

此人听声音年纪不大,掌心雷、三昧火却是使得有模有样、颇具火候,也算得上个人才。

方圆千丈之内,一切动静均瞒不过纪若尘神识灵觉,这人修为也就平平,一身杀气,哪里瞒得过去?

不过今时今日,纪若尘早已无须亲自出手,此人刚刚跃起,北军中便有十余名将军妖卒同时冲起,一拥而上,于半空中便将刺客打落,牢牢缚住。

至于那团真火,早有个道德宗的道士,云淡风轻地挥出片真水,将火灭了个干净。

那刺客被擒后犹自拼命挣扎,骂不绝口,可是他道行或许比寻常妖卒高了十余倍,但此刻被掀在地上,比拼的纯是力气。

若说力大,大概哪一个妖卒都能收拾得了他。

他蒙面黑巾早被扯落,露出张年轻英俊的面容。

众妖卒十来只大手又早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将上上下下的零碎都搜了出来,摊开一地。

饶是他早有慷慨赴死之心,但被妖卒们的粗糙大手搜到惊心动魄处,也不禁失声尖叫。

妖卒大军依旧前行,就如没发生过行刺一般。

一名将军在软轿旁问道:“大将军,此人如何发落?”

“斩了吧。”纪若尘淡淡地道。

那人也有些道行,自然听见了纪若尘的话,于是便骂得格外大声,又要长安百姓奋起反抗,将这祸国殃民的奸贼分尸食肉。

可惜的是,直到他大好头颅落地,也未见一家百姓呼应,反而家家户户,都将门户闭得更加紧密了些。

这一个刺客,便如蜻蜓点水般的过去,纪若尘根本连他师出何派都懒得理会。

只因为,巍巍宫城,已在眼前。

数日前的繁华宫城中,此刻竟已有了些破败之象。

宫中珍贵物事早被明皇搬了个七七八八,明皇走后,宫人太监们便将能拿能搬的都席卷一空,四散逃了。

此刻屋宇连绵,殿堂逾百的宫城里,留下的只有些老得走不到、逃不掉的宫人太监,痴痴呆呆地等死。

墨色软轿停在宫城大门外,纪若尘掀帘出轿,徐徐步入宫城。

他自午门入,过太乾殿,越金水桥,穿停云阁,直至长生殿,方始驻足。

长生殿黑玉铺地,玉砖下隐着的暗渠中依旧徐徐流淌着温泉水,虽是寒冬,这长生殿中仍是温暖如春。

光洁如镜的黑玉砖上,可依稀想见杨妃玉环霓裳赤足,翩翩起舞的绝妙美景。

殿中那张紫檀雕就的龙床上,锦被流苏早不见踪影,龙床也有崩坏,可见许多刀劈斧凿痕迹。

想来宫人太监们曾想拆了此床运走,却奈何不得坚硬沉重的千年紫檀,方为这殿中,留下几分当日风情。

纪若尘环绕长生殿行了数周,抚摸着画壁雕柱,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奇异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是牵挂,又似痛恨。

这感觉恰如惊鸿,一闪而逝,之后任他如何追想,也怎都不能寻不回了。

他在长生殿中徘徊时,长安城上,隐约落下几声清越长鸣,随后十余名道士冉冉而落,皆落在长生殿外。

此刻妖卒早将宫城周围护住,却奉了纪若尘命令,一个都未有踏进宫城半步。

而宫城中留下的老弱宫人,哪能接近到纪若尘千丈之内,纪若尘神识微震,这些宫人便骇破了胆,如疯了般向宫外冲去,都被妖卒拿下。

积云之上,三头青鸾盘旋数周,长鸣一声,便掉头向西玄山飞去。

这等神鸟,振翼间已在千丈之外,迅若流光掠影。

长生殿殿门自开,众道士一一步入殿中。

踏足在这建成时起便留有无数佳话的长生殿中,入眼却是如此破败景象,虽然这些道士道心坚定,也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纪若尘缓缓转身,向道德宗群道施了一礼,问候道:“太隐真人,紫云真人,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道德宗此次前来长安的阵仗实是不小,居然有两位真人同来。

太隐真人目光炯炯,盯着纪若尘上下打量半天,方吐出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年轻人!

你真的是纪若尘?”

纪若尘笑了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其实是或不是,都不重要。

两位真人此来应该另有要事,还是先办了吧!

免得夜长梦多。”

太隐真人即道:“也好!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太隐真人一挥手,十余名道人便各自取出工具,先是测定地气流向方位,又算好天时,指定一点,以此为起始,暗循一定之规,将铺地的黑玉砖一块一块撬起,露出砖下纵横交错的引水暗渠。

七名道士随后结阵,阵眼中凝成团团水雾,徐徐向殿心地面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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