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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沈老爷1

回到家的钱老太是牙都要咬碎了。

“这小娼妇,如今倒长了本事,敢回了我的嘴!”

庄二去秦蔓枝家走了一遭,还没从对方巨变的态度上转过弯来,就听了娘嘴里污言碎语的直往外冒。

家里孙子和孙媳妇见了婆奶心情不好,都是早早避出去了,只留个二媳妇李氏在边上端茶倒水忙的团团转。

“娘,你喝口水消消气。”

李氏端了装了水的瓷碗递到老太太面前,谁知竟被一下子掀了去。

瓷碗“啪”的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李氏也因这一挥太过突然而倒在地上。

瓷片的尖锐处戳破了手掌,流了满手的血。

婆母还在气头上,李氏虽疼,但也不敢发出声音。

庄二见媳妇受了伤,忙跑去扶了,要给她包扎伤口。

钱老太看到这个不中用的老二就来气,要不是他一句话得罪了秦氏,他们哪能这样被赶出来!

“都给我出去!”

庄二不知道老娘是生自己气,但他也不敢在这边碍老娘的眼,于是拖着媳妇就出了屋。

庄三没走,他还留着。

他不甘心,这今天还没怎么说呢,就这灰溜溜的回来了,算个什么事?

娘怎么说都是秦氏的婆母,只要娘硬起来,用孝道来压,还怕秦氏不松口不成。

庄三刚张嘴,就见了钱老太斜了双眼睛看他,头皮一麻。

当下不也敢再说什么,只诺诺道了声回家看媳妇,就跑了。

哼!

一个两个都是不中用的!

钱老太虽心有不甘,但暂时也是没有其他办法。

她闭了闭眼,只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法子好搅黄了这门婚事。

……

沈府

沈维最近心情不错。

之前任上的官司了了,他花了足够的钱疏通了上峰的关系,这回派下来的监察都只是做做样子,想来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官复原职,如若运作的好,再网上升一升那也不是不能想。

端了手中的青竹枝纹茶盏,他抿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品味了一番,“这雨时春果然名不虚传,饮时似能感受到江南润雨的清新。”

“自然,知府大人赏赐,这还能差的了?

"

站在一旁伺候的,是周氏那边带来的家仆周起,做事浮躁不说,连说话也带了股子商人的铜臭气,很不得沈维喜欢。

他皱了皱眉,睁开的眼透了一丝被打扰的不快。

斜睨了一眼身边自以为是奉承了老爷的下仆,沈维倒有点怀念常年跟在身边从不多话的刘德了。

见老爷听了自己的奉承没个笑脸,周起就知道这又是马屁拍马腿了,连忙补救,“奴听知府下人说,那位大人可从来没将这等好茶赏了其他人过,想来老爷您是这头一份呐,可见您深得知府大人器重。”

这番话倒还像点样子。

沈维捋了捋颌下美须。

他是颇有些文人气质的,虽只是做了个县令,还娶了个商人女儿,但全没有什么脑满肠肥之相,反倒消瘦清癯,乍看之下,就是个戏文里写的那种为民做主的青天老爷。

知府正是看中他这一点,兼之他又会曲意逢迎,不吝上供,自然得了护佑。

把玩这手里的兽纽玉印,沈维想着,自己这边事情既已结束,那差不多该接了妻儿回来。

欢儿那孩子身体差些,定是受不了乡下的苦,还当早点写信让他们动身回来才是。

至于沈凌。

沈维摩挲着玉印的手顿了顿。

这孩子有些难办。

他知道周氏因为亲儿的事,一直不待见沈凌,故而总是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妨克之类的话。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命数之说他自是不信,而且那孩子一副聪明之相,比欢儿不知强了多少倍。

如果善加培养,定是能早日高中,到时做上几年清要官职或是外放,总对自己是个助益。

他沉吟了一番。

罢了,不管周氏,这等无知蠢妇能懂了什么。

等这次他们归家,便让沈凌去考童生试,以他水平,中个小三元怕也不是难事。

到时候成了秀才,哪还有那深宅妇人什么说话的份。

“去,取我笔墨来。”

沈维一番思考,已是想请其中利害。

这便放了手中的玉印,又端了茶盏抿了一口。

果然好茶!

且不说着茶本身就色清汤透,香味扑鼻,浅苦回甘,就着知府大人独赏的这名头,就够让他回味的了。

“老爷,夫人来信了。”

正在周起的服侍下准备提笔写信的沈维抬了头,“噢?

拿来我看。”

上次寄信早是两月前的事了,二李子村离他任上颇有些距离,如果他们回信的及时,也差不多这时候能到的。

沈维靠在官帽椅上接了信,他得了上司赏识又品了盏好茶,正是放松的时候。

接了信,就浑不在意的直接拆了来看,只当里面是些周氏的闲散之语。

谁知他拆了信来,越读,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竟是一下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拍在了桌上。

周起还未见过老爷发这样大的火。

他知道夫人这夫婿虽是个农家子,平日却比旁的读书人还爱端着,轻易不会露了情绪。

他略抬了头,眼神只敢往旁边一闪。

只瞧见老爷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偾张的鼻孔。

看样子真是气的狠了。

送信的下人也是吓呆了,这时还弓着腰。

他没周起大胆,是头也不敢抬的。

“去、请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来。”

良久,沈维才算是缓过来。

他心中恼恨不已。

沈凌这小子,如何就被个乡下村姑迷了眼睛,还私定终生?

简直有辱家门!

如若是看上那村姑姿色,就私下里随便玩玩便是,为何非要弄的人尽皆知,我原就是有心想保,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谁不知我沈氏,耕读传家,最是注重家学门风,哪能容的了这样的事?

不说被同僚取笑,要是给那些闲了没事做的御史知道了,还不得参上自己一本!

沈维如何不知这其中必有蹊跷,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舍了这颗养了十多年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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