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3)
薛姨妈含泪道:“哥哥,蟠儿这个亏委实吃大了。”因示意屋里的人出去,低声将薛蟠听来的话说了一回。
王子腾闻言默然半日,道:“只怕是有来历的人家。”又叹道,“我早说蟠儿这般肆无忌惮必然惹祸,京城里头什么人物都有。
幸而此番伤的不重。”
薛姨妈忙问:“哥哥瞧着,如此胆大妄为的,大约是什么人?”
王子腾哼道:“你当这儿是金陵么?
京里头纨绔那么多,随便那个大官或是公侯子弟、嫔妃娘娘的家人都敢的。
唯有蟠儿这个傻的,竟如没笼头的马似的横冲直撞不肯收敛。
听这些言语,那群豪奴若是当真打死了他,咱们保不齐也没法子。”
薛姨妈大惊:“那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子腾冷笑道:“不过是谁家势大谁有理罢了。
当日他打死那个冯什么的,就有王法了?”
薛姨妈一时语塞。
王子腾乃道:“吃了这个亏、能长点子心,也是好事。
不然,保不齐哪日得罪了惹不起的,只怕当真就让人打死了。”
薛姨妈心有不甘,又没法子,唯有拉着他垂泪罢了。
王子腾安慰了她半日去了。
等了十几日,五城兵马司半分动静皆无。
薛姨妈急了,要去寻王夫人。
宝钗忙说:“姨母只怕也没法子的,咱们先去打探打探。”
遂使人给衙门送了些银钱。
那衙役道:“小哥儿,连根线头的没有的案子,如何查去?
告诉你们家主子,但凡人没多大事儿就忍了吧,才多大点子一个小亏儿,又没死又没残的。
人家敢动手必是不惧寻常人的,纵查出来只怕也是你们奈何不了主,何苦来让我们费那许多心神去,瞎子点灯白费蜡。”
薛姨妈闻言长叹一声:“你姨母当真是不顶事了。”
薛宝钗想了半日,道:“连哥哥遭了大事都不过如此……来日若生意上与人有个官司,只怕愈发不能指望了。
咱们还是搬去舅舅家吧。”
薛姨妈踌躇道:“只是你与宝玉的婚事……”
宝钗臊的扭过头去:“妈!”
薛蟠道:“如今荣国府显见没二房什么事儿了,当真将妹妹嫁过来?
我瞧着还是设法把银子弄回来才是。”
薛姨妈想来想去想不出法子,一筹莫展。
半日,薛蟠哼道:“母亲终是面皮子软。
她若不还钱,我去要。”
薛姨妈忙说:“你可不许胡来,她是你亲姨母,如今她不甚好,谁知道来日有没有个峰回路转的?
再等些日子罢了。”
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有个狗屁峰回路转!
依我看她唯有日日嚎哭还没人听罢了。
白得了咱们那六十多万的银子去,难道还搭上妹妹不成?
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纵她不还,老太太须得替她还了!”
宝钗道:“哥哥莫急,这会子咱们还得罪不起姨母,如今先与舅舅商议搬过去要紧。
旁的都容后再议不迟。”
薛蟠恼道:“再容后银子就飞了。”因赌气不言语了。
薛姨妈与宝钗商议了半日也拿不出个章程来,只得先去王家与王子腾商议搬过去再说。
借口也是现成的,薛蟠今番吃了如此大亏,全是过于顽劣无知之故,须得有人管教于他,除了王子腾倒也没别人了。
王夫人乃说让贾政管他,薛姨妈叹道:“姐姐,妹夫是个读书人,哪里管的了蟠儿这样的。”王夫人唯有语塞。
因外头都传薛蟠得罪了贵人,他养伤的这阵子少有人来瞧他,纵有狐朋狗友上门也让薛姨妈使人拦了。
贾琏近日公务繁忙,宝玉忙着念书,倒是贾琮时常来他跟前转悠着,哥俩说说话解闷儿。
薛蟠叹道:“琮兄弟,平日咱们两个往来不多,难为你还时常念着我。”
贾琮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来看房子的吧……只得说:“因我与薛大哥哥一般是个耐不住的,我知道这性子的人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何等憋屈。”
薛蟠笑道:“待我好了,日日带你出去玩。”
贾琮忙摆手:“别,我没那么些功夫,横竖那时候有人陪你玩呢。
我又要学武又要念书,忙的紧。”
薛蟠扫兴道:“无趣。”
贾琮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你家大业大,但凡不惹大祸,纨绔一世也使得。
早晚有一日府里分了家,我什么都没有,不靠自己却靠谁去。”
薛蟠一怔:“分家?
你才多大点子竟想到分家上去了?”
贾琮笑道:“难道不分家这府里就是我的了么?
况我还有个不得宠的姐姐。
姐姐待我极好,偏我爹与二哥哥都看她寻常。
我若不上进,姐姐来日还不定怎么过的呢。”
薛蟠听见贾赦便气不打一处来,讽道:“二姑娘横竖你老子管,有你什么事儿?
你老子如今不是把持着荣国府么。”
贾琮不快的横了他一眼:“莫阴阳怪气的,什么叫把持?
薛大哥哥,你读的书少,我不想骗你。
把持的意思是,独揽自己不当揽之权。
我老子揽住荣国府之权难道不对么?
这荣国府不是他的,难道是二叔的?
莫忘了我老子才是袭爵的那个,这是朝廷法度,不服去寻圣人辩去。
二叔早年那个才是把持呢。
若不是那时候我老子心善、极念手足情分,袭爵当日就应分家把二叔打发出去。
他那个从五品的小官儿,还想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拿恩惠当成人家欠了他的,还不知足的想谋人家的东西。
他若不是得寸进尺做得太过分,我老子能这般修理他么?
老虎不发威,当我爹是病猫不成?
我爹从前是懒得管他。
你瞧瞧,我爹一出手,二叔立时怂了,连个招架之力都没有。”
他说的句句在理,薛蟠哑然,好半日才讪讪的说:“只是他们本来是亲兄弟……”
贾琮道:“是呢,可不是瞧在亲兄弟的份上我爹才‘许’他留在这府里的?
偏他如今还恬不知耻的住着荣禧堂呢。”
薛蟠忙道:“那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琮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老太太从嫁进这府里开始的那日起,直至现在,从来都不是荣国府说了算的那个人。
我爹从前乃是一片孝心、不跟她计较罢了,她竟然同二叔一样,拿我爹的忍让当作理所当然。
人的耐心总有耗尽的一日,她想替二叔谋我爹的爵位,我爹再傻再孝也忍不得了。”
薛蟠吓了一跳:“胡说!
哪有此事!”
贾琮忙道:“我说错了,是替宝玉哥哥谋我哥哥的爵位,其实还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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