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无尽之林，丝毫不像是来做任务的，反倒是像来游玩的。

无尽之林里虽然有很多凶兽，但因为人迹罕至，没有受到人为破坏，这边的灵气很浓郁，景色也不错，虽然不比修剪过的整齐，但有种自然凌乱的美感。

萧兰儿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中途想起自己还有几只烤鸡，看在君无意勤勤恳恳认真听话的份上，给了君无意一只。

不过是普通的烤鸡，就让君无意乐开了花。

君无意笑道：“你对我真好。”

听着君无意完全真心的话，萧兰儿觉得君无意真的很可怜。

明明她对他那么差，他却说她对他很好，君无意以前该被她虐得多惨？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本就是一个悲剧，而停止不了这份喜欢只会演变成更大的悲剧，萧兰儿有些同情君无意：“看来我以前对你真是有够坏的。”

以前的她该有多坏，才能把现在的她衬托得如此出尘？

萧兰儿并不喜欢边走路边吃东西，她并不是那么赶时间的人，找了个还算平摊的地儿，铺了张布便坐下了，两人坐在布上，有点郊游的意味。

君无意却摇了摇头：“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萧兰儿不相信：“你就别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君无意轻笑了一下：“可你真的对我很好啊，你不仅对我好，对所有的生灵都很好，他们都很喜欢你。”

“那他们呢？”萧兰儿撇了撇嘴，“如果我真的对他们好，为什么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出现？”

君无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不在了。”

萧兰儿石化：……

“另一部分人躲在自己的秘境里，不敢出来。”君无意的声音很是苦涩，“你不在了之后，天道就要杀了他们，他们只能偷偷活着。”

萧兰儿顿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沉默了半晌后，萧兰儿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君无意深深地看着萧兰儿，许久之后轻笑了一下：“你和天道理念不同。”

萧兰儿越发震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跟天道差不多厉害，但输给了天道？”

天道是个什么东西，萧兰儿就算没有个具体的认识，但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世间的一切都在天道的注视之下，无论是小世界还是中世界或者大世界，都是由天道制定规则。

萧兰儿在找回一些灵魂碎片之后，对于当年的事只模模糊糊有一些感觉，她知道自己很讨厌天道，她也知道天道为了达到目的，想要牺牲先天生灵，所以她在天秀赛上才会有那样一番说辞。

但实际上，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些概念，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所记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现实。

君无意告诉她：那就是事实。

君无意轻笑着看着萧兰儿：“我知道你其实想起了一些东西。”

萧兰儿吃着烤鸡，没有回答。

“我在大元小世界找到你的时候，你记不记得你晕过一次？”君无意看着萧兰儿问。

萧兰儿想起君无意想要偷亲自己的事，皱起了眉头，停止了吃鸡，不悦地说道：“记得。”

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但是萧兰儿却还是记得很清楚。

她现在都不怎么喜欢君无意，更别提那个时候。

不过那时候的她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和君无意搭伙过日子，那时候的她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正处在一个迷茫的状态，希望能有一个人陪着她。

但那时候的君无意并不知道她的想法，错过了这个机会。

“我察觉到了你体内被封印住的力量已经渐渐觉醒，你的记忆是伴随着你的力量一起觉醒的。”君无意看着萧兰儿问道，“你记得多少？”

萧兰儿看着君无意，眼神中带着水光，许久之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反正不记得你。”

萧兰儿之所以觉得以前的自己对君无意并不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此，她对过去的事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但她对君无意毫无印象，这就说明，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君无意，或者说是君无意没有在她的灵魂里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君无意不以为意：“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我当时不过是仰慕你万千生灵里的一个。”

萧兰儿好奇道：“我以前真的有那么厉害？”

虽然萧兰儿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并不怎么看得起天道，但她真的记不真切以前的事，只能通过一些感觉感受来判断自己的道路。

君无意点头道：“你是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什么？”萧兰儿好奇道，“这世上除了人族还有很多种族，我是什么种族？”

萧兰儿现在在人身里，她自然属于人族，但是她以前属于什么种族，她仍旧感到好奇。

君无意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要思考？”萧兰儿似乎是和君无意杠上了，一点不放过君无意的每一个反应。

君无意苦笑了一声：“我只能远远看着你，而你凌驾于我所知道的一切种族，我本来是想说你没有种族的概念，但我又不确定你自己对自己有没有种族的界定。”

听着君无意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萧兰儿有点崩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君无意叹了口气：“这么说吧，你觉得天道是什么种族？”

听着君无意处处把自己和天道做对比，萧兰儿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和天道本来就像孪生姐妹那样？

我们两个是一起的？”

“那倒不是。”君无意直接否认了萧兰儿的猜想，“你和天道都是最早最早的存在，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就存在了，甚至于我们在事情爆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天道的存在，是天道和你意见不合，我们才知道原来你……”

君无意脸色突然间变了一下，不再说话。

“原来我什么？”萧兰儿皱紧了眉头看着君无意。

君无意看向萧兰儿，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情绪：“你最在乎的，其实是天道。”

君无意的一句话，让萧兰儿怔住。

她明明感觉得到，自己对天道很是反感。

难道这份不屑是因为天道害了她，她从而产生的恨意，然后这份恨意又变得扭曲？

》

君无意长叹了一声：“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灵，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你和他远在其他生灵出现之前出现，你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那时候天地间尚未孕育出所谓的先天生灵，整个世界就只有你和天道，你对他有感情是很正常的事。”

萧兰儿皱紧了眉头，仍旧无法理解这件事。

自己和自己的仇人，似乎还有旧情，这都什么跟什么？

“其实你当年和天道一战，我们都觉得你不会输，但你最后手软了，所以才会落败。”君无意想起当年的事，神色忍不住黯然了许多。

萧兰儿看着君无意这个样子，忍不住想要安慰君无意，却无从安慰。

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君无意都记得。

她消失了那么多年，君无意却始终记得她“死去”的死，真的是惨到不能再惨。

萧兰儿同情君无意，当然也同情自己。

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心慈手软而落败。

“我觉得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萧兰儿认真说道，“我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因为心慈手软而害了自己。”

君无意轻笑道：“你着大概就是吃一堑长一智，在心软上吃了亏，终于学会硬气心肠了。”

“我觉得我以前的心肠也挺硬的。”萧兰儿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不记得你，我其实很没有良心的。”

萧兰儿认为君无意对她实在是滤镜太深，无论她做了什么，君无意都能美化一通。

在君无意眼里，她就是最完美的女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

但是萧兰儿知道自己并不是君无意眼中那个完美的人，她有很多的缺点，她并不是君无意想象中的人。

萧兰儿忍不住叹息，她甚至觉得君无意对她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偏执的幻想。

因为她死了，君无意便在漫长的岁月里把她等同为他想象中的那个完美的人。

“是我当初不够好。”君无意笑道，“那时候太多的生灵想要博取你的欢心了，而我太不起眼。”

萧兰儿看着君无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女，耽误了一个纯洁少男的感情，伤害了一颗纯洁的少男真心。

但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哪怕她真的很抱歉，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才能博取对方的原谅。

萧兰儿理解不了这种漫长的单恋，她觉得任何感情得不到回应就是无根之萍，迟早都会枯萎，但君无意喜欢她的时间太过漫长，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变得疯狂，丝毫不像是有所减弱的样子。

心头一动之下，萧兰儿抱住了君无意：“君无意，我替以前的自己向你道歉。”

她以前或许是拥有了太多的爱，以致于她忽略了回应这些人的爱。

萧兰儿对此感到羞愧，并且为此感到抱歉。

君无意愣了下，许久之后才抬起手回应萧兰儿的拥抱，他此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萧兰儿竟然对他说抱歉。

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君无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睛变得湿润：“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我因为得不到你的关注，想要趁着你没有记忆的时候，得到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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