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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2)

东海风光秀丽,四季常春,什么时候登高望远,都是一片翠绿嫩红。

焚天门建立于众多岛屿之上,地域可谓天下最辽阔的门派。

繁多的大小岛屿星罗棋布地镶嵌在碧蓝的大海上,无数船只停泊在各个岛旁,弯弯曲曲的水路像迷宫一样绕花人眼。

最大的那个岛上翼然矗立着这片海域最高的建筑,那是焚天门的权势中心,掌门闻惊雷所居住的地方。

然而也是海域上,最冷清寡人的一个岛。

闻惊雷沉默坐在掌门宝座上,听旁边两个属下详细禀告门中事宜,有些发直的目光暴露了他正出神。

“左烈火旗三千人已抵达郁水关,右极光旗堂主昨日返回门派,带来收录了各大门派隐藏势力和人数的卷轴,以及部分门派的地图,函括部分秘密地道;烈火旗堂主发回线报……”

“等一等……”闻惊雷突然打断他们的话。

“是,门主。”阿风抱拳恭敬道。

“乱花谷……”

“乱花谷的人被阻在东海外,他们有一二百人,像是来试探情势的。

门主放心,水阀天堑已放下,他们进不来。”

“嗯……”闻惊雷微微颔首,右手食指上的青色宝石戒指反射着窗口射进的点点亮光,许久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那么……他们有在继续找她吗?”

阿风努力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闻惊雷说的是什么,忙回道:“是,门主,您知道的,这些年从未间断。”

闻惊雷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另一个下属阿起说:“哪里有什么消息。

门主,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早该死了……”

“咳!”阿风瞪阿起一眼,没点眼力见。

闻惊雷重重地长叹一声,手指疲惫地按上太阳穴:“你们下去吧。

不管怎样,不要放弃。”

阿风和阿起对视一眼,默默退下。

闻惊雷扶住座椅缓缓站起,空荡荡的大殿连一个侍女或侍卫都没有,紧紧关闭的大门和窗户隔绝了大部分阳光,空气中有丝丝阴冷气息。

闻惊雷走入内殿,是他平常处理事务的书房。

高高的书架填满了整间屋子,上面放满的书被细心分类放开。

闻惊雷走到一个书架前,有些枯瘦的手指摸上隔板,拨弄几下,打开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长长的木匣,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闻惊雷小心打开,从木匣中拿出一卷画。

他拿着画走到书桌旁,缓缓摊开。

那是一幅美人图,画里是一位容貌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身穿富贵的淡黄长衣,正在一簇长势甚好的牡丹丛前拈花而笑。

美人身量娇好柔美,眉眼情长,发髻如云,细长眉间有一点鲜红朱砂,像刺开的一滴鲜血,灼灼映华。

画的右侧题了一句诗: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后有一行小字:壬午年七月十八于天隼教西苑作。

闻惊雷面色复杂,一时间曾经妻儿承欢家中的记忆浮上心头,戴着青色宝石戒指的手指缓缓抚过画面,触到那一行题诗时禁不住颤抖。

这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也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亡人。

他生生世世都忘不了那个画面,北罚与乱花谷一同杀入天隼教,北罚宫的弟子用剑指着她的脖子,挚爱之人那样悲惨地死在他眼前,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他目眦尽裂,喉咙嘶吼到崩溃,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站在那里,亲眼看着他们杀了她!

他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

他恨北罚宫,恨乱花谷,恨了整整七年,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恨,他做梦都在恨,他怎能不恨?



他没有一刻不想提剑立刻杀向那些名门正派,灭门之恨,血海深仇,七年来无时不刻在腐蚀他的脑和心。

他简直恨透了那些伪君子口口声声说的正义,他们以所谓正义之名,做了最惨无人道的事。

天隼教上下整整五千余人啊,一夜之间全数惨死,纵然他闻惊雷有再多罪孽,他的妻子,他的儿女,那些脆弱的家人又有何过错?

乱花谷美名其曰,铲除奸凶,实际呢,问鼎中原的狼子野心,那令人作呕的贪欲真是够恶心。

“乱花谷……北罚宫……好好在那儿等着我……”闻惊雷冷冷低笑,混浊的眼睛残忍地发红。

************

云棠夹了一筷菜放入碗中,盯着碗发了会儿呆,又环顾四周,还是叹了口气放下碗筷。

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师徒几人一同在落雪的小院石桌上用餐,丰盛的菜肴隐隐冒着诱人的热气。

可气氛是很奇怪的沉默。

沉默得都有点压抑。

子趁歪歪斜斜地坐在另一边,眼睛专注地盯着桌子上的菜,筷子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咬得青菜咯嚓咯嚓有节奏地响。

这位还算正常,平时子趁师兄也是像这样和头猪一样只顾着吃。

云棠又看向左手边的师父。

南泱坐得端正,一手端碗,一手内敛地拿筷,吃相非常优雅有礼教,清茶一样的浅色眼睛低低垂着,看不出一点情绪。

师父也和往常一样,不爱说废话,脸上永远都没有大喜大悲的表情,吃饭更是遵循古人祖训,食不言寝不语。

所有人都没有异样,但唯独少了轻欢,就一下少了人气。

往常轻欢在饭桌上总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她总是先缠一会儿师父,等惹得师父眉间出现一丝不悦,再扭脸来缠云棠,等云棠哄她,一脸的娇俏可爱,灵气四溢。

原来少了轻欢,饭桌显得这样无趣。

云棠差点都忘了,三年前轻欢没来的时候,他们师徒也是这样吃饭的。

“师父,今天得空不去看看师妹吗?”云棠忍不住问道。

南泱慢条斯理地吞下口中的食物,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今日没空。

我要去铸剑池。”

“师父,师妹走的时候很想见您,你如果不去看看她,师妹就越想越难过,我怕您和师妹之间会产生间隙啊。”云棠觉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如果她的心胸和想法都这么狭隘,我也没有必要把时间花费在这么一个徒弟身上。”南泱放下碗筷。

边子趁偷偷给云棠使眼色,叫她不要多说。

云棠直接忽视掉边子趁,师父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师父!

轻欢是你的徒弟啊,你纵然是为了她才把她送到鸿飞阁,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了吧!

轻欢还只是个孩子,师父这么狠心,究竟有没有把她当作你的徒弟?

!”

“云棠!”边子趁忙喝止她,云棠这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太胡闹了。

南泱淡淡扫云棠一眼,站起身,语气依旧不急不躁:“那么你就代我去看看她。

我先去铸剑池了。”

说完,南泱拂袖离去。

清冷声音悠悠顺风而来:“为师要与容怀尊上闭关,或许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出关。

子趁,代为师打理荣枯阁。”

“师父!”云棠急得跺脚,师父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轻欢了吗!

“云棠,师父自有她的打算,稍安勿躁。”边子趁拍拍云棠的肩。

铸剑池地处偏下,严格来说都不能算一个建筑。

因为它是选了一处露出地表巨大的岩石凿开的一个山洞,洞口一处厚重石门,时常关闭。

南泱来时,容怀已为她打开石门的一道缝,一如往常的相会。

南泱侧身进入,铸剑池中正在熔炼什么东西,一股灼人难耐的热浪扑面而来。

她不是没有见识过铸剑时的令人难受的环境,但习惯了北罚寒冷空气的南泱,还是禁不住皱眉。

容怀坐在一边,看到南泱眉眼含笑:“来了?

先坐一坐罢。”

看见南泱正看池子里熔炼的东西,容怀又道:“那个你不用管。

你要用的位置早就空出来了。

先过来,你既然要亲自铸,我就和你讲讲铸剑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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