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来,做道古代的数学题(1/4)
年轻女子听他这话,脸上愠色更甚。
对这个时代喜好钻研算术历法的人来说,戴震可是如同巨擘北斗一般的存在。
如今有人毁谤,简直就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你向杲溪先生道歉。”
“凭什么?
我要不道歉,你还能把我吃了?”
赵新此话一出,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
年轻女子俏脸一红,瞪了赵新一眼,不服输的道:“那我便出道算术题考较于你,以一炷香为限。
若答对,便放你走;若是错了,那就低头认输,今后再也不得嘲讽杲溪先生。
如何?”
“这位姑娘,王老爷乃是敝上贵客,言语上若有冒犯之处,我便代他赔罪如何?”
虽然蔡世文没有告诉于管事关于赵新的真实身份,可昨晚却是千叮咛万嘱咐,说明天的差事就跟陪山大王进城逛街一般,务必小心伺候,千万不要生出事端。
为了不给蔡家惹麻烦,眼下他巴不得赶紧带赵新出城,所以就挺身而出,试图化解矛盾。
话音刚落,赵新一抬手中的扇子,阻止了正要作揖致歉的于管事。
“没必要,一道算术题而已。
常言道,天上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你没听说过吗?”
“......”于管事茫然的摇摇头。
书店里除了两个当事人,几个围观的几乎都是广州本地人,听到赵新的一口片儿汤话,就跟广州满城那些旗人说话一样一样的,心中更坐实了这位是京城来的“旗人大爷”。
堵在门口的年轻女子道:“哎,你准备好了没有?
我可要出题了。”
“且慢。”赵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西班牙银币,回身递给书店掌柜道:“掌柜的,劳驾给拿几根细炭条,几张白纸。”
书店掌柜摆手道:“老爷客气了。
白纸都是现成的,炭条容后院伙房便有,当不得几个钱。”
年轻女子突然道:“掌柜的,若是不麻烦,等会儿点根香,以便计时。”
“啊?
哦!”
书店掌柜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先让伙计去了后院,过不多时便拿着根炭条回来了,又从记账的桌案上取了几张白纸,一并交给赵新。
紧接着,他从供奉文昌帝君的神龛处拿了一根20厘米长的线香,又从书架上翻出个香插,将线香插好,摆在了了一张方形小几上。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师爷,古代文具书店业的祖师爷就是“文昌帝君”。
相传他是黄帝的儿子,姓张名挥,累世托生。
在周朝为张仲,在汉朝为张良,在东晋为张亚子,到了元代被封为帝君,从明代开始便成了书店业家家都会供奉的神祇。
“姑娘,我准备好了,出题吧。”赵新来到店内招待客人的桌旁坐下,卷起长衫的袖子,拿起了炭条。
“唔......”年轻女子侧头沉吟片刻,开口道:“设如有马四匹、牛六头,共价四十八两;马三匹、牛五头,共价三十八两。
问马、牛各价几何?”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书店掌柜就用火折子点燃了线香。
就这?
一元二次方程,你逗小孩呢!
赵新愣了片刻,哑然失笑。
他随即在纸上写下了“4x 6y=48”、以及“3x 5y=38”,正要继续往下算,就听身后的于掌柜惊讶的道:“王老爷,您这写的是西洋人的字?”
“你见过?”赵新诧异的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于管事道:“在下这些年跟洋夷也打过不少交道,他们写的都是这种曲里拐弯的文字。”
“哦。”赵新转过头继续在纸上写公式,同时口中解释道:“在数学......算术上也叫代数符号。”
于管事没想到眼前这个厮杀汉一般的人物还懂这些,忙不迭的恭维道:“老爷大才。”
话说欧洲在中世纪之前并没有什么代数符号。
古希腊时代的数学符号表达跟古印度人一样,两个数字离得近就表示相加,比如“75”就是“7 5”;两个数字离得远就表示相减,比如“7 5”就是“7-5”。
后来,有人用拉丁文里的“plus”和“mius”用作加减符号,于是就有了“7p5”和“7m5”。
到了中世纪后期,欧洲商业变得发达,于是又有人使用标记货物重量的“ ”和“-”代替加减符号。
而后世耳熟能详的那些代数符号,都是从十五世纪晚期到十八世纪中期才陆续使用的,主要是为了速记方便。
像代表未知量和变量的“xyz”、以及根号,都是法国数学家笛卡尔在1637年最先使用的;乘号是莱布尼茨;幂是牛顿;对数“log”是开普勒。
另一时空的某些伪史论者说西方数学抄袭东方,可问题是那些人不知道中国古代数学自有一套表达符号。
比如““一平方┻二根”就代表“x² 2x”。
此外还有“丨”号表示小数点,“”号表示负号等等。
赵新从动笔那一刻起,书店内就变得鸦雀无声,是以他和于管事的对话被众人听得清楚楚。
其他人一头雾水倒还罢了,年轻女子却是好奇心大增,不由就朝赵新所在的位置移了两步。
虽然她因为练过弓箭的缘故,目力甚佳,可还是无法看清纸上的字迹。
她自幼就对数学感兴趣,因为祖父精通历算之术,家藏的历算善本有十几种,这些年下来基本读个了遍。
但前些年祖父去世,便再无人指点,只能看书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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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正想着再往赵新那里移两步,就见对方突然放下手中炭条,抬起了头,冲自己道:“马六两,牛四两。”
“嗯?”女子顿时面露惊讶之色,想不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高手啊!
她出的这道题出自《御制数理精蕴》,成书康熙六十一年。
这是一部介绍包括西方数学知识在内的数学百科全书,其中还附录了素因数表、对数表、三角函数表、三角函数对数表等等。
别看是御制,可除了那些具有家传属性从事天文历算和少数感兴趣的,绝大部分读书人根本不学数学,属于偏门中的偏门。
没辙,自从晚唐废止了明算科举,数学在中国历史上就成了民间化、个人化的爱好。
女子走到赵新近前,不由分说的拿起写有算式的白纸。
她起先看的一头雾水,可沉思片刻后,指着“x”和“y”道:“这两个是代指马和牛?”
“聪明!”赵新打了个响指,解释道:“这叫未知量符号。
汉字要写好几笔,这个两笔就够了。”
“这个是加号?”
“对。”
“那么这个呢?
还有这个。”
“等号。
乘号。”
“......”
年轻女子将不认识的符号问了个遍,又盯着几行算式琢磨了片刻,心中了然,对方的解题思路其实和《御制数理精蕴》上记载的完全一样,用的是“互乘齐分之理”。
赵新一开始不是写了两行式子么?
他将上下两行分别乘3和4,于是马的数量就都变成了12匹,牛分别是18头和20头,总价也就变成了144和152。
之后就很简单了,上下一减,两头牛就是8两,一头四两。
知道了牛的价格,马还用问吗?
在另一时空,二元一次方程是初中一年级就要掌握的内容,更别说小学奥数了。
赵新要是连这个都算不对,还玩P的炮兵啊!
他看到年轻女子看算式时的神情带着些许痴迷,心中突然一动,脱口道:“姑娘,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听你的口音,是从南......不,是从金陵来的?”
女子随口应了一声:“正是。”
“那......敢问府上尊姓?”
“姓王。”女子迟疑了一下,看到赵新脸上毫无戏谑之色,还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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