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夏原吉的效忠(1/2)
退朝以后,群臣陆陆续续离开。
而祁王党如吕朝阳、杨荣、李宣等人,也没有围在朱高燨身边拍马屁,毕竟是在金銮殿里,结党也不好意思那么明显,有啥事回家不能再说呢。
户部尚书夏原吉今日份心情不怎么样,老友蹇义荒谬的结束了在朝堂上的政治生涯,使夏原吉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夏老尚书请留步。”
夏原吉转身看去,正是刚才在朝堂上一言不发的祁王,桃花眸子,唇红齿白,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安静时温驯的俊朗少年,能在朝政上掀起无数风雨。
“祁王爷,您有事?”夏原吉微微躬身,略微有些疑惑。
朱高燨含笑拱手道:“本王今晚在秦淮河福东楼设宴,不知夏老大人可否赏脸来喝上两盅小酒?”
夏原吉摆了摆手:“算啦,秦淮河那是年轻人去的地方,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可享受不起那种艳福,王爷亲自邀请是给了臣莫大的面子,老夏我心领了,但户部事务繁忙,还请王爷见谅,恕不奉陪,告辞。”
正当夏原吉转身欲走之际,朱高燨忽然开口道:“夏老尚书不知,孤帆易沉、群峰难倒这个道理吗?
一个人走夜路久了,黑灯瞎火的总是会撞刀口的。”
在太子失势之后,夏原吉很无情的婉拒了所有和东宫之间的交际,脱离了太子党。
祁王这厮也忒奸诈了,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里面内藏祸心,直接就给夏原吉激出来了。
如果他够念旧,此时应该和太子党同生共死,为何要去当反骨仔呢。
若问金陵城哪里最美,那当然是夜晚的秦淮河畔。
纸醉金迷,夏原吉只觉得空气里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匆匆行走至画舫围栏的无人处,此处灯火昏暗,安静而又清冷,方才让老尚书能够勉强呼吸。
说到这里,夏原吉的声音乍然而至。
今日的朱高燨,只是用一根青色的发带将乌黑长发束起,一袭白袍在风中微微被卷动,风流倜傥,浑然一副谪仙人的模样。
如果他够无情,应该直接加入曾经敌对的祁王党,寻得靠山才对,可是夏原吉没有。
夏原吉有心反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可是这一向都是夏原吉的做事风格,独惯了,性格刚烈,谁都敢怼。
“夏老尚书,你意下如何?”
夏原吉有些无奈,有气无力的答道:“你赢了,今晚老夫会去敷衍,不过事先说好,我去赴宴,并不代表我会效忠于你。”
朱高燨放肆的大笑,随手拎起身旁一只还剩半壶烈酒的白瓷酒瓶,仰起了头灌进了喉咙,透明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在胸膛,将心口前的衣衫浸透,朦胧的显露出长袍下线条分明的健壮肌肉。
而下一个当权者,很难会像祁王这般清醒。
夏原吉笑了:“我这户部尚书当得好好的,以我多年劳苦功高,即使是被罢官也能得以善终,若是不出意外,日后也是留名青史者,我凭什么要去把命卖给你?”
朱高燨冷笑道,“吏治不改,大明必亡。
你所看到画舫上这些糜烂的权贵,说白了只是一群吏治昏庸滋生出来的臭虫,如今大明盛世,尚可以国力支撑,可大明的国力总有消退的那一天,又当如何?
唯有变革,方可杜绝大明根基为蛀虫所侵蚀!”
朱高燨抿嘴一笑,说道:“既然夏大人意在如此,本王也不多说了,只是我听闻内阁学士胡广有大才,不知可否继夏大人之后成为新一代户部掌门人?”
“有些人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是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豪饮烈酒之后,朱高燨随手将酒瓶丢进了秦淮河水里,姿态狂野,呼吸间仿佛吞吐日月,繁星银河都为之颤抖。
夏原吉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酒味让他的面色有些涨红。
“夏老尚书多虑了,本王在文华殿监国时曾和老尚书共事,时间虽然没多少个月,但也对夏大人的脾气有所了解。”
即使没有朱高燨,也会有其他的当权者,只要有当权者的出现,就一定会出现“秃鹫”,权力滋生欲望,欲望滋生腐败,反复无穷……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
你,真的甘心吗?
甘心错过这样的机会,让自己下半生活在心魔的折磨中,躺在榻上时,一闭眼就是面前这恍惚的一幕,等自己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仍然懊悔不已……
京城权贵在此如此奢靡,可知黎民百姓苦之久矣,吃的是民脂民膏,喝的是百姓的血!
“在我眼里,没有谁的生命更加高贵,因为所有人的命,都被我控制在手里,随时都可以作为祭品牺牲,但是他们不会白白牺牲,在他们死后,名字将被刻在汉人的功勋碑上,永远受世人铭记!”
不过,这样的情况又能持续多久呢?
孤臣,是很难熬的。
即使如今夏原吉已经想明白了这当中的布局,却依旧无济于事,他看见了,这一幕糜烂,以及祁王的诛心言论便永远都刻在了他的心里,若是不能除了这块心病,夏原吉将一辈子活在懊悔当中!
夏原吉瞳孔微缩,犹如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捏住了心脏,让他喘不上起来。
河上最大的一座画舫,三层飞檐,雕梁画栋,犹如天上仙宫,琴瑟妙音仿若仙音流转,舞姬在琵琶声中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船上往来游客皆是京官大臣,权贵勋戚。
娘希匹,上套了!
“看来,夏老尚书还是很在意户部的嘛。”朱高燨嘴角微微上扬。
朱高燨平淡的说道,“默许支持变革的上位者常有,愿意牺牲的权臣亦是常有,可若是二者同时出现在一起,却不常有,在你我之后,恐怕大明很难遇上这样的机会了。
夏老尚书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你我出生在大明盛世,看着王朝春秋鼎盛,就算吏治崩溃,那也是一二百年之后的事了,就算吏治改革,也不一定能将这个国祚延续。”
看似狂傲不羁的夏老尚书,实际上内心始终藏着软肋——天下!
对于夏原吉来说,户部比他的命都重要,他不在乎是谁当皇帝,可他在乎这江山社稷是否安康。
如今户部青黄不接,若是夏原吉倒了,又有谁来带领户部?
户部是大明的钱袋子,尚书是户部的领头羊,若是领头羊风气不正,户部则风气不正,祸乱朝廷,这是让夏原吉所心心念的一件事。
“王爷既然知道我这个老匹夫的狗脾气,又何必多言呢?”夏原吉淡淡的说道,“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当年改朝换代夏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人生颠簸流离,夏某此生直来直往,活的也算潇洒,无悔矣!”
安静的画舫角落,忽然传来了少年平静的声音,夏原吉随声看去,正是鱼龙白服的祁王。
夏原吉的身影顿了一下,不屑的说道:“户部是你们朱家人的户部,大明也是你们朱家人的大明,与我夏原吉何干?”
如此夏老,如何不让人钦佩?
……
“夏老尚书,若欲变法,需要的是一个有权有势,且拥有上位者默许支持的牺牲者,我愿意做默许支持的上位者,在背后出谋划策,只是不知,夏老尚书愿不愿意做这个牺牲者?”朱高燨问道。
况且夏原吉也没那么容易被线下单杀,别看这位老尚书一把年纪了,但是身体却还硬朗,拳法虎虎生威。
永乐一朝朝风彪悍,上早朝的时候时常出现群臣斗殴的事,夏原吉这脾气没少得罪人,但凭借祖传的“夏吉八打”拳法,以高龄之躯曾创下一打三还能反杀的记录,令人佩服。
你咋不去死呢?
夏原吉脸都黑了:“祁王,你是真会啊!”
夏原吉闻言面色一冷:“老夏我嘴硬,磕着碰着也不说,走夜路撞刀口,大不了头上顶着碗口大的疤痕,死哪儿算哪儿,人活一世,不求图个随心所欲吗。”
没人知道夏原吉此举是何意,因为过于愚蠢,不像是那位精明能干的户部尚书干出来的事。
即使看惯了黑暗,夏原吉依旧难以接受:“若大明官员皆如此,将来大明……”
“你看到了黑暗,却不敢说出来,那你和黑暗中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依大明律,包庇犯罪者,以同罪论处!”
秦淮河上的游船不同于玄武湖的鸭子船悠然自得,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画舫缓缓驶过河面,划出一道道波纹,在月光的映衬下好像被镀上了色彩。
行至暗处,波纹消失了,只听见船桨的声音,还有浪花拍打岸边的旋律,以及悠扬的歌姬曲声。
而与其他脱离太子党的人不同,夏原吉在脱离了太子党之后,没有加入任何党派,成了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孤臣。
朱高燨淡淡的说道:“没有朱高燨,也会有第二个祁王,只要有腐肉的地方就会有秃鹫的出现,只要有当权者设宴,便会出现这奢靡的景象。”
敢在天子脚下搞这么大排场,请来如此众多大人物赴宴的,背后主人不知该是有何等的权势滔天。
夏原吉啊夏原吉,执户部之牛耳,管天下之钱财,在司其职十三载,从手上所过数亿雪花银,却连十多两银子都没留下来。
夏原吉不是天真的孩子,他是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也是少有的清醒者。
而以夏原吉一人之力,如何能扳动这满朝文武的利益蛋糕,他需要盟友,需要一个强力的盟友,而这个盟友已经向他伸出了手——大明持刀人,祁王!
我哭死!
这说的什么吊话,什么叫我可以替你死一死吗?
朱高燨淡淡的说道:“大明的吏治,早就注定了结局,未来的大明将会亡于党争,我说的对吗,夏老尚书。”
而朱高燨的话,无疑是在暗示这一点。
你祁王又如何,皇帝我都敢硬怼!
谁怕谁,有种线下单杀我!
有种你弄死我啊,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你看我眼皮子眨一下吗!
夏原吉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胡广如何能执掌户部!
此人虽有才能,可他才能不在户部,为人圆滑,若是此人为户部尚书定会让……”
“你瞧,连你自己都说了,那我又何必去牺牲呢?”夏原吉两手一摊。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还特么不会强求,也就是说让我自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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