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荒唐贝勒(5)(2/3)
“有人来报,东城有人上了吊,说是府上的奎大奶奶……”
一语未完,兆奎睁大了眼抢着问:“是她?”
“我也不相信,特意来问一声。
如今听管家一说,倒象是真的了。”
兆奎坐了下来,半晌不语,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象伤心,又象开心,最后点点头说:“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是啊!”麟俊紧接着说:“府上的名声要紧,象这样的事,千万不宜张扬。
如今,咱们就商量替奎大奶奶料理后事吧。”
“这可得费你的心了,反正没有拿尸首往家里抬的!
再说,又是这么个人。”
“是!
当然得我来料理,奎公爷怎么说怎么好,我一定遵办。
不过——照例,得请奎公爷写张纸报一下儿。”
“可以!”兆奎便喊:“郝顺。”
将郝顺喊了进来,说知究竟。
郝顺便有迟疑的样子,但很快地恢复了常态,向麟俊问道:“请四爷示下,该怎么报法?”
“就说暴病而亡好了。”
“是!”郝顺答道:“四爷请先回。
我们办好了公事,马上送到司里去。”
麟俊十分满意,也十分得意,想不到这么一件大事,如此轻易了结,急着要去表功,便不暇细想,匆匆告辞而去。
“大爷!
这怎么能报?”郝顺是大不以为然的神情。
“怎么不能报?”
“一报不太便宜了他们了吗?”
兆奎恍然大悟。
“啊,我倒没有想到。”他问:“那么,刚才你怎么答应他了呢?”
郝顺觉得这位大爷老实无用得可怜了,连这么一条缓兵之计都不懂。
当时如果词色稍显不驯,麟俊一定会逼着写那张报丧条,寻常州县衙门,尚且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转,何况麟俊的来意就是为了想替澄贝勒卸责。
拿到那张报丧条,便是替澄贝勒开脱了罪过,只怕言语马上就不同了。
经过他这番解释,兆奎才彻底醒悟。
但是,自己这方面虽是理由十足,而对方却实在碰不起,想想还是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大爷!”郝顺忍不住要说:“这件事还非请二爷来出头不可。
我看,把二爷请了来再说吧!”
用不着派人去请,兆润已经得到消息赶了来了。
一到先听郝顺讲了麟俊来访的经过,然后兄弟俩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要谈。
“大哥,”兆润倒还冷静,“这件事可大可小,先得看你的意思。”
兆奎怎么拿得出主意!
同时他也不知道事情闹大了是怎么个样子?
所以只是吸着气,无从回答。
“本旗很有些人不平。
大哥若是没有句话,没有一番举动,以后咱们一家人都会抬不起头。”
“原是丢人丢到家了。”兆奎哭丧着脸说,“本来答应我放个副都统,我说要到广州,也答应了。
谁知道一直没有消息。
如今,当然也不用再谈了。”
兆润深为讶异,同时也深为不满,原来当初还有这样一番折冲!
“怪不得,”他用埋怨兼讥讪的语气说:“大哥肯那样子委屈,敢情还有这么大的好处!
可又怎么点水不漏,连我都瞒着呢?
虽说我不成材,到底也还认识几个人,帮大哥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
现在,竹篮子捞水一场空!”
最后一句话,将兆奎挑拨得有了气性,“不能算完!”他提高了声音说:“咱们得算这笔帐。”
“大哥肯出头就好办了。
眼前就有个人,肯替咱们打抱不平。”
“谁啊?”
“德三哥。”
兆润口中的德三哥,名叫德纪,跟他们同属正白旗,荫生出身,由部员改授御史。
为人任侠负气,早对载澄不满,想动本参劾,就有人劝他,说帷薄丑事,外人难以究诘,兆奎自己都不讲话,何用旁人出头?
律例并无‘指奸‘的明文,所以不能以为风闻言事,就可以毫无顾忌。
此折一上,必是降旨着载澄跟兆奎’明白回奏‘。
如果兆奎窝囊,跟载澄取得妥协,或是家丑不愿外扬,复奏并无其事,则参劾的结果,反落个处分,何苦来哉?
德纪经过冷静考虑,认为这话极有道理,听从了忠告。
但如今情势不同了,奎大奶奶上吊自尽是事实,不是死在她自己家,也是事实。
然则何以致此?
其中有何冤屈?
当御史的自然应该奏请追究。
谈到这里,在一旁侍立静听的郝顺却忍不住了,走上前来,插嘴说道:“二爷,那些都老爷可惹不得。
一上了折子,对咱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大爷,二爷请想,第一,奉旨查办,说起来,咱们家少了那么一位正主儿,不言不语,也有错处;第二,一等奉了旨,凡事听朝廷的意思,没有咱们的主意;第三,虽说都老爷动本,与咱们无干,到底是结了怨。
六爷为这件事,也挺生气的,不能怪六爷,咱们跟他结怨犯不上。
再说……”说到这里,郝顺停了下来。
一直从容陈词,忽然住口不语,自是有碍口的话。
兆奎不想追问,兆润却不肯放过,“怎么不往下说?”他催促着,“你的见识挺不错,讲吧!”
郝顺受了鼓励,越觉如骨鲠在喉,踏上两步,放低声音说:“论起来,前半截儿是人家错,后半截儿是大奶奶的错,人家已经肯放人了,大奶奶不肯回家。
如今出了这件事,外头人的批评,一定很难听。”
“怎么难听呢?”
“我不敢说。”
“嗐!”兆润有些不耐烦,“事情挤到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那,那我就说。”郝顺咽了口唾沫,“外头人一定这么说,不能怪人家,是奎大奶奶自愿的。
你只看,她宁死不肯回家,平常日子缠住澄贝勒的那一份劲头儿,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番话说得兆奎抬不起头,兆润却是连连点头,并且虚心求教:“那么,你来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不还就请五爷作主吗?”
惇王派人跟兆润谈判,愿意给他好处,这件事是瞒着兆奎主仆的,郝顺只知道二爷到惇王那里告过状,且有效验,所以作此建议。
兆润心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有了好处,便得先给兆奎,似乎又不大愿意。
“大爷,”郝顺又向主人劝告,“这档子事,只有请二爷出头才合适。
大爷上那儿躲一躲吧?”
最后那句话,在兆奎觉得很动听,同时也被提醒了,如今奎大奶奶自尽的消息,知道的人还少,等一传开来,少不得有至亲好友,登门慰问,而问既不可,慰亦难言,主客都会觉得尴尬万分,不如趁早躲开的好。
“对了,我可真有点儿受不了啦!
我得找地方养病。”兆奎家的墓园在香山:“我上香山去住一阵子。
这儿,你跟二爷商量着办吧!”
于是郝顺跟兆润密议,第一件事,得把奎大奶奶留下的东西,接收过来,因为这是可想而知的,载澄挥金如土,而奎大奶奶又得宠,自然替她置办了不少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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