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天崩地坼大结局(1/3)
咸丰三十八年十月十五日,第一场冬雪落下,把大地铺陈成一片洁白,圆明园基福堂中,奕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已经斑白的发根从月亮门的头顶冒出来,也不知道他有几天没有传听差给自己剃过头了。
暖阁中不时传出皇帝猛烈的咳嗽声,喉咙中像卡了一块骨头,吐不出又咽不下似的,呼吸急促得很,"怎么...回事?
太医院都是一群蠢猪!
"奕讷讷的骂道。
"六叔,您也别着急,皇阿玛的身子,不碍的。
"载湀起身,走到六叔近前,低声安慰着。
奕抬起熬得通红的眼睛,看看身边的侄子,无声的摇摇头,只听脚步声起,太医院医正李德山在前,栾立在后从暖阁中走了出来,众人一起围拢上去,"怎么样?
皇上龙体可还无恙?
"
李德山的眼睛向周围人脸上扫过,勾动了一下嘴角,正要说话,只听里面有皇帝的声音响起,"叫他们都进来吧。
"
"是。
"刚毅上前一步,挑起棉布门帘,众人鱼贯而入。
皇帝在惊羽的帮助下坐直了身体,脸色煞白,胸前的月白色缣袍小褂上赫然有殷红色的血迹。
皇后坐在他榻前的一边,双眼早已哭红,使劲咬着手中手帕的一角,生恐自己哭出声来,在她身后,是瑾贵妃、兰妃等一众嫔妃。
奕心中一酸,原本就红彤彤的眼眶微微发热,抢前一步,跪倒下去,"臣弟叩见皇上。
"
皇帝虽然很痛苦,但精神倒还好,"都起来吧。
"他说,"朕以前啊,还举得自己的身子不弱弱冠少年,这一次生病才明白,真是老之将近了。
"
翁同龢第一个呜咽出声,又赶忙用手掩住了嘴巴,把哭声闷了回去,"你啊,哭什么?
亏你还是朕亲口嘉许的我朝第一才子,怎么连这种事还看不透?
"
皇帝笑骂了几声,转头向床脚看看,摇摇手,"把这个拿走。
"
杨三答应着,低头拿起满是血痰的痰盂,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幽幽一叹,心中也有些难过,他的这场病是为肃顺而起,咸丰三十七年的腊月,肃顺寿终正寝,皇帝当时正生了一场病,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执意到肃顺府上,为他拈香祝祷,不想回来之后,病势愈加沉重,本来以为天气回暖之后,就能好转,谁想却越来越严重。
熬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自知大限将至了。
"老六,如今老五不在了,你和老七在朕去了之后,要好好帮衬你的侄儿,别让我大清列祖列宗流传下来的基业毁在不肖之子的手里,别让朕几近四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
"皇上放心,臣弟..."奕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以头触地,咚咚直响,"臣弟都记下了,臣弟都记下了!
"
皇帝挪动了一下疲倦的身体,向惊羽点点头,后者先扶着他坐好,随即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转身走到一边的百宝阁前,拿出一柄钥匙,打开柜门,捧出一个由黄绫绸布包裹的匣子来,到床前放下、打开包裹,是 一紫檀木制的匣子,一面挂又桃形的小锁,另外三面共有九个铜钮和扣绊,三面的启口处均贴有封条,两端的封条上有咸丰皇帝的钦笔签名,正面封条上也有皇帝钦笔所书的'咸丰三十五年立秋日';字样。
皇帝捧着鐍匣,思虑片刻,向下一递,"老六?
"
"是。
"奕跪行一步,从惊羽手中接过鐍匣和锁匙,当着皇帝的面逐一打开,基福堂暖阁中一片沉静,众人等待着最终揭晓的一刻,半点声息全无!
朱喻只有一份,是用48寸长宽的两扣折纸所写就,奕捧出朱喻,面南而站,展开来看了一眼,即便是暗中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处置,还是忍不住微微变色,好在众人都伏地不起,没有人发觉,当即高声诵读,"皇五子载湀,龙日天表,深肖朕躬,资品贵重,堪为人君。
即由载湀嗣承帝位,以继大清丕绪。
钦此!
咸丰三十五年七月初九,立秋日中浣御书。
"
载湀不由自主的哼唧了一声,身体几乎当场萎倒!
他只觉得三万六千个毛孔一齐张开,又似乎这些毛孔变作了三万六千根绳索,把自己吊上空中,但突然断裂,把他吓得魂飞天外!
载滢也是脸色大变!
其实不但是他,阎敬铭、翁同龢、彭玉麟、李鸿章、刚毅连同在场的众人无不色变!
竟然是五阿哥?
皇帝把这些人的神色一个不落的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载湀,你和你六叔、七叔留下,其他人都跪安吧。
"
众人稀里糊涂的被赶了出去,到外面的偏殿,为冷风一吹,载滪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是,...五弟?
"他这样问载沚,"老四,你也听见了?
是五弟不是?
"
载沚用力点头,"是,三哥,你没有听错,就是五弟!
"
载滢听着这兄弟两个的一问一答,胸中的悲苦无以言喻,怎么会是老五?
为什么不是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
是照遗训所说,奉五弟为君,还是另外想旁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旁的办法可以想吗?
他不自觉的向李鸿章看去,老人面如土色,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暖阁中,奕、载湀几个人跪在地上,皇帝强打精神,盘膝坐好,"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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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湀还没有从这天字第一号的巨大冲击中缓醒过来,神魂不安的答了一句,"儿子...在。
"
"朕原本属意你二哥,但,哎!
他为人不争气,尤其是自三十年之后,党援大臣,结交外官,朕几次提点,却全无半点作用,到了咸丰三十三年,朕二次南巡的时候,着你留京监国,让他随行,殊不知他言辞多有怨怼,无人臣、人子之礼,让朕又是痛心,又是失望;"
"但若说只是为此,便褫夺了他的大位之望,也未免过苛,朕多等了数年,谁知道,他又有一件让朕失望之事:到咸丰三十六年,他膝下犹虚!
府中养着四房妻妾,却一无所出,这样下去,只恐到了他老,或者天家人丁单薄,或者全无子嗣,必不能择贤抑或择长,无可选择之下,便有可能危及我大清的基业。
"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通猛烈的咳嗽,用手掩住嘴巴,却觉得口内一片腥涩,"皇阿玛,您...歇一歇,您..."
"傻小子,"皇帝笑骂,"朕即将进入永久的长眠,你还怕朕不得休息吗?
"
载湀看着老父微微张开的嘴唇,可以清晰的看见洁白的牙齿已经被血染红!
他呜咽一声,低下头不忍再看,"皇阿玛,您的话,儿子都记下了,儿子都......明白了!
"
"你啊,"皇帝满足的笑了一下,"若说你肖朕,不如说你更像你母后,为人表面柔弱,实际上大事全不糊涂。
朕想,该如何对待你的兄弟们,还有其他的那些人,不必阿玛逐一教诲,你自有决断。
"
"是,请皇阿玛放心,儿子绝不敢有半点伤害兄弟,使皇阿玛伤心之事。
"
皇帝点点头,向奕看去,"老六,老七。
"
奕,奕譞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来,"臣弟在。
"
"朕的这些兄弟中,老六,你是才华最显的,朕盼着你,像辅佐朕一样辅佐你侄儿,不要因为他是你的主子,便多方恭敬,一味顺从,该劝谏的,不必和他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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