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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无话可说(2/7)

难不成真是那个躲在大玄都观孙怀中身边的“奸猾贼子”?

按照怀潜的说法,此人来历不明,城府极深,擅长避险,保命和捡漏功夫,都堪称一绝。

邵元王朝的国师晁朴,终于第一次见到那个学生林君璧心心念念的隐官大人。

当年陈平安还曾借助林君璧,捎话给了出身亚圣一脉的邵元国师,是某个不大不小的道理,人性且不去先谈善恶,只说好人与善心,说那人性善心之灯火,人间俯拾皆是,只看旁人是否愿意睁眼看。

流霞洲那位女子仙人,葱蒨,总觉得那个隐官,好生眼熟。

不是容貌,而是那双眼睛。

思来想去,她蓦然瞪大眼睛,是那芦花岛附近海上的汉子,是一个在造化窟门口自称玉圭宗客卿曹沫的家伙,不过葱蒨遇到他的时候,多出了一条渡船,当时船上还有九个孩子。

对了,只有剑气长城的隐官,才有可能在身边带着九位修道胚子,在雨龙宗芦花岛一带海域,“招摇过市”。

当时葱蒨还与他闲聊了几句,这家伙说自己认得姜尚真,但是那个花心大萝卜却不认得他。

那会儿,对方的眼神还挺诚挚啊。

回想起来,这个陈平安,那会儿肯定凭借她悬佩的香囊,就已经认出了她流霞洲松霭福地之主、仙人芹藻师姐的身份。

好嘛,真会装蒜,不愧是隐官大人。

难怪会跟阿良站在一边。

阿良“来时路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天荒穿上了一袭儒衫,干净利落的装束,再无半点邋遢,此刻站在陈平安和左右之间,大概是被身上儒衫给“大道压胜”了,终于要了点脸,知道先转过头,再吐了口唾沫,捋了捋头发,掌心小心翼翼贴着两边鬓角蹭了蹭,与左右轻声道:“这么多人都盯着我猛看,教人十分难为情了。”

左右点头道:“其中就有青神山夫人。”

腰间还悬佩一把青神山材质竹刀的阿良,目不斜视,消停了。

陆芝开始闭目养神。

在参与议事之前,在那功德林,左右询问陈平安,会如何对待接下来的那场议事。

陈平安的回答很简单,我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做成了什么,没做成什么。

到时候参与议事,多看少说,能不说话就一定闭嘴,当个哑巴。

许白站在人数众多的诸子百家老祖师当中,其实很不轻松。

参与议事当中,年纪最小的修士,其实不是陈平安,而是有那“少年姜太公”美誉的许白,如今才是而立之年。

这位年轻候补十人之一,比起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大端王朝的武夫曹慈,亚圣一脉的儒生元雱,都要年轻。

但是许白这会儿只觉得别扭万分。

如果不是姜老祖师生拉硬拽,许白是打死都不过来露脸的,哪怕他和元雱等人,都曾是文庙秘密设置的一处军帐军机郎,三十余人,来自文庙、兵家、阴阳家、纵横家等,都是诸子百家和最顶尖世族豪阀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俊彦,都曾不同程度上影响过五洲某处战场的走向。

只是文庙从未宣扬此事,所以这些年轻人的存在,名声已经远远不如那座剑气长城的避暑行宫,在这其中,又有一人,身份极为特殊,邵元王朝的林君璧,他是唯一一个,既是隐官一脉剑修、又是文庙军机郎的年轻人。

只是林君璧依旧未能跻身此次文庙议事。

而因为最为年轻、所以必定名垂青史的许白,其实是同为兵家一脉的风雪庙魏晋,这位宝瓶洲大剑仙的让贤,才能够现身会议。

事实证明许白的想法,不是他的多想。

因为当真有许多山巅前辈的视线,毫不遮掩他们的冷漠,讥讽,轻视。

并不明显,隐藏得各有深浅,但是许白凭借一门天赋,可以模糊察觉,最可怕的,还是几位与兵家关系不错的山巅大修士,在某一刻,看似对自己笑颜相向,却心念冰冷。

许白也不计较这些居高临下的眼神,也没法子计较什么,他只是跟随其他人,一起望向那个年轻隐官,气定神闲,却不是想象中那种桀骜不驯的狂士风采,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风雅气量。

在许白的原先想象中,能够在剑气长城立足、还能以远游外人担任隐官的,一个武学登高路上、绝无捷径可走的纯粹武夫大宗师,一定是那种极为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这位隐官的真正性情如何,暂时还不好说。

礼圣身边分别站着亚圣,老秀才。

只不过如今的老秀才,依然还不是文圣。

老秀才望向自己的关门弟子,以心声言语道:“不心虚,不怯场。

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老秀才随即忧心忡忡,“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很多心眼不大的老神仙,觉得碍眼,难受?

这样的位置安排,不妥当啊。”

这一次,亚圣没有觉得老秀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学海无涯,但问耕耘,不问收获。

山上好些人,境界高,其实并不意味着修心深远,依旧喜欢只见收获,不见耕耘。

这些人,看待那个好像横空出世的陌生年轻人,在那剑气长城怎么、为何当上的隐官,合道剑气长城之后,几乎等于死了一次,需要面对甲子帐和文海周密的算计,每天与剑修龙君对峙……这些过往,都会假装视而不见。

而每一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山上修行的万一,一旦相遇,就有可能成为凶险的意外。

礼圣淡然道:“喜欢难受,那就难受去。

谁觉得不妥当,让他来找我。”

亚圣微笑点头道:“陈平安的那份理所当然,不是年轻气盛,而是为了剑气长城的所有战死剑修,他身为隐官,必须挺直腰杆,站在此地。

这点道理都不懂的老神仙,觉得碍眼难受,那就老老实实憋着。

今天谁没藏好那点痕迹,文圣你记账,回头你再让人算账,我这次不拦着。”

陈平安担任隐官之后,曾经在那倒悬山,找出一头在浩然天下隐匿极深的飞升境大妖,联手陈淳安,在海上渡船,将其斩杀,年轻人却不贪功。

后来重返家乡途中,路过桐叶洲,又寻出一枚周密的“老书虫”藏书印,就立即让人火速交给文庙。

为人老道谨慎,行事恪守规矩。

所以哪怕陈平安出身文圣一脉,亚圣对这个年轻人一样欣赏。

没有绣虎崔瀺那么离经叛道、一人独行,没有左右那样的“孑然一身,唯有出剑讲道理”,没有刘十六的那种“孤云野鹤、天随我去”。

简而言之,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很愿意耐心与人讲理。

一个愿意在剑气长城街头巷尾,与孩子们讲山水故事的酒铺掌柜,一个愿意吃力不讨好,根本不担心被剑修排斥,还是为浩然天下说几句不偏不倚实在话的读书人。

其实这是一件陈平安自己都没多想的极小事,可在文庙三大学宫和七十二书院这边,却为陈平安赢得了极多的好感。

浩然九洲,各大书院山长,几乎都曾听说此事,不少圣贤都曾点头,会心而笑。

一次都没有拜会那位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身在异乡,却始终没有说过半句对亚圣一脉的怨怼言语,哪怕在剑气长城最为言语无忌的酒桌上,也不曾说过。

在人生路上,好像一个人所有的言行,都会草木生发,开花结果,或长或短,一岁一枯荣,或大或小,或花团锦簇,茂树成林。

老秀才使劲点头道:“善,很善。”

看来这位亚圣,火气不小啊。

老秀才知道缘由,一半原因是醇儒陈淳安的境遇。

至于礼圣,这次更是在先前文庙内部的议事上,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规矩”。

比如关于七十二书院的山长人选补缺,几乎是礼圣一言决之,从亚圣到老秀才,再到文庙三位教主和伏胜这些老人,都只能听着,按例行事。

不但如此,其余几件会拿到这场文庙议事的,一样是礼圣率先定下规矩,文庙诸位圣贤山长这边,今天就不会有任何异议了,甚至连一个疑问都注定没有。

可惜今天议事之人,没能听见当下三人的对话。

不然就可以嚼出许多大有学问的余味。

老秀才突然说道:“其实元雱那孩子,也是相当不错的。”

亚圣默然。

礼圣轻声道:“可以开始了。”

亚圣轻轻点头,开口说道:“第一件事,由我来介绍七十二书院山长,学宫祭酒与司业。”

只说那桐叶洲,南婆娑洲,扶摇洲,金甲洲,书院山长就全部战死,无一例外。

此外君子贤人,书院儒生,战死之人,只会更多。

南溪书院,紫阳书院,横渠书院,鹅湖书院,象山书院,槐堂书院,嘉康书院,洛学书院,鉴湖书院,濂溪书院,观湖书院,山崖书院,鱼凫书院,大伏书院……

一位位书院山长,被亚圣点名之后,都会向众人作揖行礼。

其中就有横渠书院新任山长,元雱。

是文庙历史上最年轻的书院山长。

三大学宫祭酒依旧是老面孔,但是司业当中,有山崖书院副山长出身的茅小冬,不过已经从文圣一脉,转入礼圣一脉。

茅小冬在作揖之时,正面朝向老秀才。

老秀才点头而笑。

一粒读书种子,花开浩然,在不在自家园圃,其实没那么重要,转头一看,还是美景。

何况茅小冬的先天性情、治学之道,天生就更适合礼圣一脉,那就更无需拘泥于文脉藩篱了。

再说了,以后在文庙与人吵架,茅小冬是出了名的尊师重道不忘本,到时候也是一员强援猛将嘛。

不亏,稳赚。

这一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绝学,就又只有关门弟子最得精髓喽。

左右那呆子,君倩那傻大个,在这方面比他们小师弟差了十万八千里,前两天你们俩师兄,不是要为小师弟教剑教拳嘛,先生我隔三岔五就回功德林瞥一眼,你们倒是公报私仇啊,怎么不传剑术不教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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