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无话可说(3/7)
就你们那点弯弯肠子,都凑不齐一碟佐酒菜,你们小师弟好歹也是要参加文庙议事的人,那么俊一小伙儿,曹慈加许白加元雱,仨加一起都比不上,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的,像话?
亚圣在介绍完书院山长和学宫祭酒、司业之后,说道:“从今天起,浩然九洲山下王朝,担任礼部尚书一职的读书人,都必须拥有书院儒生身份。”
参与议事的十大王朝,比如北俱芦洲的大源卢氏皇帝,总计九位皇帝君主,因为还要加上一个宋长镜。
卢氏皇帝显然与其余八位君主是差不多的心境,讶异,错愕,震惊,当然还会下意识迅速权衡利弊起来。
宋长镜对此则置若罔闻,只是双臂环胸,闭眼凝神,呼吸绵长。
卢氏皇帝视线微微偏移,担任国师的崇玄署杨清恐,立即以心声提醒道:“陛下听着就是了。”
文庙广场上。
沉寂一片,肃然无声。
有些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比如那些地位尊崇、辖境辽阔不仅限于一国版图的山神湖君,还有竹海洞天青神山夫人、百花福地花主这些洞主、福地主人,双方人数加在一起,总计二十六位。
他们这些或雄踞一方、或形同藩镇割据的山水神灵,对此自然并无异议。
还有些是不愿意擅自开口,这是今天文庙的第一个正式提案,此时谁站出来,率先质疑,谁就容易触霉头。
例如那些与山下王朝联系紧密的宗门宗主,不管平时山巅修行,看待山下是何种眼光、姿态,但是每一位宗主,都明明白白清楚一件事,天下修行,门派立足,其实山下王朝和凡俗夫子,才是一股流向山上的源头活水。
上山修道证长生,开枝散叶,得有后来人,祖师堂需要嫡传,山上每家的金玉谱牒,都需要往后翻页添补名字,一宗一门之内,往往山头林立,大修士也需要弟子传承各自法脉,不至于香火断绝。
尤其是那些个在根深蒂固的千年豪阀,对这件事,其实是最有想法和说法的,但是一样谁都没有冒失开口。
礼圣缓缓笑道:“不用拘束,是站是坐,可以随意。
飞升境不用压制修士气象,武夫不用刻意约束气势,剑修和山水神灵,同理。”
议事地点,是文庙广场,可事实上,人人身在礼圣天地中。
符箓于玄率先施展术法,盘腿而坐,悄然撤去障眼法,一袭极为宽松的紫色道袍,法袍背后绘有黑白两色的阴阳鱼图案。
腰间所悬那枚酒葫芦,开始绽放出璀璨星光,仿佛已经炼化了一整条绚烂星河。
火龙真人紧随其后,悬空而坐,双手叠放在腹部,开始打盹,似睡非睡,道袍双袖上的两条火龙,开始缓缓游曳。
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大天师,背着一把桃木剑而非仙剑万法,也缓缓落座,出现一张蒲团,赵天籁开始呼吸吐纳。
不知为何好像受伤不轻的铁树山郭藕汀,这头飞升境大妖,同样没有见外,直接祭出了一把古意苍茫的镜子,开始养伤。
一把镜子,即便被这位道号幽明的大妖大炼为本命物,依旧相较于主人身形,它显得大如一座山岗。
飞仙宫怀荫,坐在了一张小榻上。
秃鹫少年一般面容的扶摇洲大修士刘蜕,席地而坐,身前还有一张案几,一座香炉,紫烟袅袅。
一些个原本打算有样学样、也跟着随意些的,在瞧见郭藕汀那边的景象后,大多犹豫一番,还是选择站立。
因为郭藕汀在祭出那把名动天下的照妖镜老祖宗后,镜子大如蒲团,可是郭藕汀却已经小如芥子。
并非郭藕汀有意施展什么神通,礼敬礼圣,而礼圣也未刻意针对这头飞升境妖族修士。
圣人天地,规矩使然。
白帝城郑居中,双手负后,随意打量起两边人物,看过那些各具道气异象的道门高真过后,就去看那些佛门大德高僧。
郑居中自有眼力,去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道人法相和高僧宝相。
除了玄空寺的了然和尚,一手托树叶一片,正在低头凝视,是依旧在想如何将掌上叶,变作那树上叶。
还有一位僧人,身边有一条好似光阴长河的纤细溪涧,就像已经被僧人以佛法截断,环绕四周,缓缓流淌,分别有顾、鉴、咦三个金色文字,屹立不动。
僧人背后,竟是一位身形模糊、却是人间天子君主的宝相显化。
身旁一位僧人,身后宝相显化,是一位威严武将,一手持棍棒,一手按长剑,脚边有那踞地狮子。
另外一位低头僧人,双手合十,身后宝相显化,竟是一位老农模样的庄稼汉,好似行走田垄间,步步绵密回互。
还有一位垂垂老矣的年迈僧人,形容枯槁,由于心有佛法三问,那些文字便大道显化为三串佛珠,如同三处文字关隘。
天下佛门丛林,将其视为黄龙三关。
文庙教主,董老夫子缓缓开口说道:“第二事。
文圣重塑神像,文庙陪祀位置不变。”
左右,刘十六,陈平安,这三位文脉嫡传,几乎同时与自家先生作揖行礼。
礼圣,亚圣,三位文庙教主,所有儒家圣贤,此外所有议事之人,都一样向老秀才或抱拳、或合十、或稽首、或作揖致礼。
老秀才神色肃穆,坦然受这一礼。
说实话,老秀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什么大风波没有经历过,三教辩论赢了两场,文庙议事无数,学宫书院讲学一场又一场,一场三四之争,神像被搬出文庙,打砸殆尽,弟子流散各方,老秀才合道三洲山河,拽过至圣先师的袖子,与礼圣吵得面红耳赤,一脚踩踏下一座中土山岳,在天幕伸长脖子求那道老二砍……
但可能今天因为三位弟子都在的缘故,老人才显得格外神色认真。
最后老秀才与众人作揖还礼。
这样的老秀才,其实不常见的。
遥想当年,还是文圣时,学究天人,如日中天。
那会儿,与老秀才坐而论道,几乎就只能想着怎么少输点了。
阿良嘿嘿笑道:“可喜可贺,老秀才终于又是一条有官身的大腿了,以后在文庙这边跟人吵架,我算是有底气了。
我与老秀才联手,天下无敌啊。”
只要有老秀才在场,保管一人单挑一大片,他阿良闯了祸,反而就可以搬条板凳坐着看戏了。
不过在那剑气长城,当年也曾有剑修在无事牌上写下类似一句,我与阿良联手,可斩飞升大妖。
更有剑修,留下一句肺腑之言,阿良如果将来跻身十四境,一定是合道脸皮。
然后就又有不敢署名的剑修,借着酒劲壮胆,以及趁着二掌柜当时不在铺子蹭酒喝,鬼鬼祟祟在一旁加了块无事牌,写下一句:放你娘的屁,这场大道之争,狗日的争不过二掌柜。
左右冷声道:“正经点。”
阿良埋怨道:“我这样的正经人,你上哪儿找去。
哦,只有喝酒的时候想着我结账,骂架的时候就不让我沾光了啊。
我阿良那白璧微瑕的名声,咋来的,还不是就因为那么点酒债?”
左右开始沉默不语,懒得跟他废话。
阿良身体后仰,望向陆芝,剑气长城那些老光棍、小兔崽子,都是些不开窍的,不晓得陆芝姐姐的那份绝色,得从后边看吗?
陆芝依旧闭眼,却说道:“找砍?”
阿良收回视线,双手抖了抖儒衫衣领,瞧瞧,只是换了身行头,陆芝姐姐就要不敢多看自己一眼了。
齐廷济微笑道:“亚圣要说第三事了。”
阿良立即正色,不再嬉皮笑脸。
果不其然,亚圣开始说那第三件事。
是关于南婆娑洲、扶摇洲、金甲洲和桐叶洲的重建事宜。
因为涉及太多细节,每一位议事成员身前,都出现了一本不薄的册子。
至于为何没有提到宝瓶洲,就值得玩味了。
所以一时间,视线多有投向那宋长镜、天君祁真和云林姜氏家主,这三位,都算是此次文庙议事的宝瓶洲话事人。
至于那位年轻隐官,显然不在此列。
亚圣在众人翻阅册子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文庙副教主,韩老夫子说道:“若有疑问,我可以为诸位详细解惑。”
皑皑洲财神爷刘聚宝,看得尤其仔细。
只说在那桐叶洲,刘氏就投入不少的神仙钱,除此之外,宝瓶洲的大骊宋氏,还有北俱芦洲,以及玄密王朝的郁泮水,其实人人有份。
所以哪怕是宋长镜,也开始一页一页翻阅册子,没有任何内容遗漏。
而分别来自扶摇洲和金甲洲的两大王朝新帝,更是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郑居中因为是扶摇洲的收官人,所以也耐着性子看过一遍,合上书籍后,开始计算得失。
如果说郑居中是最快看完册子的那个人,那么陈平安就是最慢翻完的人,没有之一。
其实这本册子,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某个别洲势力,比如白帝城,皑皑洲刘氏,在这四洲扶持仙家山头傀儡的约束力大小,以及文庙这边具体的规矩界线所在。
其实任何一个界线模糊地带,都会引发极多的山上纠纷,若是今天文庙不议此事,那就无非是一切规矩照旧,再简单不过,山上的勾心斗角,是一门积淀数千年的学问了,只要是个传承悠久的宗门,都不陌生,一个比一个擅长。
至于文庙编撰的这本册子,提出了重建山河一事的补偿方案,看似条目清晰,但意义不大,因为只给出了一个大方向,何况落实在事上,到时候真正对接双方,是山上宗门,和那山下王朝。
郑居中,刘聚宝,郁泮水,都有问题。
扶摇洲的刘蜕,作为曾经的飞升境大修士,自家宗门曾经手握三王朝,王朝藩属更有二十余国。
试图在桐叶洲选址下宗的北俱芦洲大剑仙白裳,往桐叶洲秘密倾斜人力物力的大源王朝,卢氏皇帝不宜开口,国师杨清恐却必须发声。
如今大骊王朝依旧占据宝瓶洲半壁江山的宋长镜,也不例外。
一一询问,韩老夫子一一回答,有些答案,显然不让人满意。
只是除了白帝城城主和宋长镜,就再无人当面与那位文庙副教主“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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