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这是虚宿本应做之事，当年若未蒙皇恩救得一命，我也早就不再这世间了。”

当个假延帝时时得小心谨慎，步步出不得差错，所以他曾很努力地忘却自己本来的身份。

反倒是影佛面上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异样表情。

想到这，于添奋起挣扎，做困兽之斗。

书房中另一人。

短短一席话，几乎费尽于添浑身气力。

将丝织精致、龙飞凤舞的金黄锦袍齐齐整整地堆叠好，放到主桌桌案上。

滋滋滋！

灼烧还在继续着。

“对外，勾结瓦剌进犯扰袭中州北部疆土，查明红衣教为东瀛贼寇后，仍纵容、利用对方制造祸端，屠戮无辜百姓，坑杀江湖义士。

“老奴眼下一死，中州势必乱得更快。

御书房中主桌下首一张长条桌案上。

霍楠双掌抵在他光秃秃的手腕上。

遂早就慢慢淡忘了。

“只怕还没来得及剔腐除毒，便已战火纷飞。

焱火与血肉相融。

他还能站着同霍楠对掌，全在对方掌控之中。

他愿找处深山老林，孤独了此一生。

眼神依然出奇地平静。

霍楠却恍若未闻，目光死寂。

想到从今尔后，再也不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王笙淌下了两行泪。

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来到冷杉身前，拜倒叩首。

手没了已无可挽回，至少得保住手腕以上的小臂。

一如这些年来，他在百官面前那般病恹恹的。

“延帝十年秋，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于添。

“呵。”霍楠轻叱了声，“正是因为这些年你对中州荼毒太深，所以，早早送你上路，那些人也便知道自己做的是和你一样的春秋大梦，不切实际，能早早断了不该有的念想，不再执迷不悟。

在四方蛮夷起势前，尽快统一阵线。”

待得那些暗劲贯通于添周身，一切为时晚矣。

他牙关紧咬，用力过猛，乃至牙缝间盈满鲜血都一无所觉。

霍楠只是轻轻引爆埋入于添的暗劲，那劲气便一寸寸经由于添筋骨脉络走遍其身周，一寸寸震碎其骨骼！

所以刚刚让于添叫得那般震天动地的疼痛感不单单源自其手掌。

牙尖打颤着求饶道：“大，大小姐，求您放过老鲍吧！

老鲍，老鲍愿断了所有念想，归隐山林，老死，老死山中，求您，高，高抬贵手！”

御书房。

当是时，相较于宫中他处的喧嚣骚动，御书房委实是个难得的清静之地。

他不再求饶。

只不过手掌处的痛感最剧，掩去了其浑身骨骼碎裂的疼痛。

剧痛让于添本能地倒吸了口凉气，险些再嚎叫出声。

王笙也是愣了好半晌，才从记忆碎片中重新拾起自己的名字。

因为压根没人知晓此二人是何时来到这的。

到近一年来，每月能否出现在御书房中读会儿书、练会儿字都难有保证。

……

自打他发现自己的双掌像是与霍楠双掌完全粘黏在一起后，便使劲了浑身解数，却不得解脱。

好像她不是那个在烧融人的恶魔。

又或者找个喧嚣的集市，做点小买卖，不用担心生计问题，每天能看着人来人往就够了。

霍楠居高临下。

冷杉柔和地吐出这两个字。

“奈何于霍家孤女复仇怒火中灰飞烟灭。”

冷杉抬手搭在王笙肩头，帮他缓缓转动身躯，轻推着他向御书房门口走去。

于添心中发苦，搬出自己旧姓也没能让这大小姐有分毫动容。

从三年前的每月或还有四五回召见个别朝臣至御书房中商讨朝中事宜。

于添总算凭意志力压抑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强迫自己努力思索脱身之策。

摒弃二十八星宿身份、不愿再与朝廷有任何接触纠葛的五人中便有三人是获悉了过往真相后，选择与朝廷一刀两断。

霍楠对着抬首仰望的于添说道：“只有你倒下，中州才有未来，往后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冷杉道：“起来吧，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了。”

于添目光灼灼地向自己的手掌指间侧面看去。

“大小姐！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活着离开这黄金囚笼，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诚如他在姑苏时与孤星魂所说，璟帝确实了不得。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同死了没区别。

而手掌处灼灼炙烤所带来的疼痛让他发出惨叫哀嚎之余，也让他疼得流下了眼泪！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自己的报应？

嘶！

——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大概没多少年好活了。

“我带你离开。”

初时那一股股暗劲，细若游丝，于添毫无所觉。

暮气沉沉，毫无活力。

当姜逸尘和冷魅过了善始这道难关步入保和殿殿前广场之时。

当谢飞让花太香在御花园中沉眠来到保和殿飞檐之上时。

远远目睹了于添跪倒在霍楠身下，在他自己不甘的惨呼声中寸寸消亡。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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